黄玉晃荡在街道上,前面突然看到一个穿黑衣的人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庙里,大门开着,但冷冷清清,显见平时没什么香火,除了正殿,一片漆黑,庙不大,只前后两进。黄玉跟着进入。黄玉在前进搜索了一遍,阒无人迹,于是转到后进,一正两耳,全没灯火,这可透着蹊跷,前进正殿有灯,香烟未熄,证明庙里是有庙视看守的,怎会没人呢?照前面一进的方式,黄玉逐屋察看。从东耳房开始,一间一间看过去,门窗都是开着的,一目了然,全是空房,于是转到正屋,正屋的情况稍有不同,窗门是关着的,无法内视黄玉顺着走廊到了明间门外,门没关,隐约中可见里面摆设凌乱,看样子人是住在这后进的正屋里。黄玉故意干咳了一声试探反应。果然有了反应。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道:“我候驾多时了!”正屋一明一暗,声音似发自杂物堆里,又像发自暗间,一时之间无法判断。黄玉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内部,除桌椅之外还有柜橱等杂物,是以看起来十分凌乱。“朋友是谁?”黄玉沉声发问。“没有通名报姓的必要。”黄玉道:“见不得人么?”“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一个利字,别的全不在乎,说见不得人也可以,因为所见的都变成了死人!”
黄玉略一思索,明白过来,立即把警觉提高道:“朋友是职业杀手?”“你说对了!”黄玉道:“跟朋友交易的是谁?”“照行规不能说。”
黄玉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代价不低吧?”那职业杀手道:“当然很高!”黄玉道:“在下的命值多少?”那职业杀手道:“对不住,这一点也限于行规无法奉告。”由这一番对话,黄玉已经测出对方藏身在桌边一个大斗橱的后面,他迅快地估量了一下形势,大橱后面是墙壁,没有门,而暗间的房门是开在进厅门的两侧,如果自己迫入的话,对方将无所遁行。黄玉道:“朋友接这笔生意的对象是在下?”那职业杀手道:“这话问得多余,我们肯定不会滥杀无孤的,赔钱的买卖我们不做。干我们这一行的,做事不能出错,必须精心策划,掌握对象的来龙去脉,利用任何可用的细微末节,这点你放心。”黄玉的杀机已经充满胸臆,对方既是职业杀手,杀人是他的专技,阴狠毒辣自不待言,不能以对付一般江湖人的方式来对付。至于说幕后的雇主,十有八九是十二连环坞的人,只有十二连环坞才会积极地想要自己的命,而且是不计代价,不择手段。
职业杀手杀人,如果本身功力在被杀的对象之上便使用武力,否则便用其他手段,现在的情况属于后者。“朋友准备用什么方式取在下的性命?”这一问摆明着是多余,但黄玉有他的打算。那职业杀手道:“这当然不会告诉你。”黄玉道:“在下在等着。”那职业杀手道:“先别急,赶着投胎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请进,咱们面对面谈一谈!”
黄玉道:“有什么需要谈的么?”对方的要求黄玉并不感到意外,很明显这屋子是陷阱,而他是站在门外,所以这一请就是请君入瓮,实在是笨拙之至。那职业杀手道:“当然有,生命是可贵的,人生是值得依恋的,尤其像你这样的英才,绝不至于撒手便瞑目,总有些未尽之言未了之事要交代,而本行为求心安,特别提供了这项服务,这便是请你进屋一谈的理由。”黄玉道:“这样交谈不是一样吗?”那职业杀手道:“不一样!”黄玉道:“为什么?”那职业杀手道:“这不叫面对面。”黄玉道:“朋友的意思是……”那职业杀手道:“人对人,脸对脸,难道你不想知道送你上路的人是谁?”顿了顿又道:“到阎王爷那儿也总得有个交代。”黄玉道:“朋友的设想的确周到。”火光一亮,一只手捻着火摺子从橱后伸出,点燃了桌上的半截残烛,屋里顿现光明。
这举措使黄玉大感意外,同时也令他觉得莫测高深,依情理职业杀手杀人,尤其是对非常的对象,应该掌握时机谋求奇袭,不应该搞这过场,看起来这一着大有文章。他想到了,但并不在意,艺高人胆大,如果对方真的肯现形相对,无异是增加了他克敌的机会,即使是阴谋,利害相权仍然是均等。那职业杀手道:“你不敢进门?”“笑话!”黄玉白跨了进去,站到与橱柜成犄角的位置。他选择这位置可以面对橱柜而又能兼顾左右房门,身后是死角,可以减少顾虑。残烛似乎放置太久而不点用,烟冒得特别浓。一条人影从橱柜后转了出来。黄玉一看不由傻怔了,所谓的职业杀手,竟然是小酒馆里怎么看也不起眼的上老头,他竟然会是职业杀手?“想不到会是阁下!”黄玉脱口说了出来。“你觉得很意外?”土老头咧嘴笑笑。黄玉道:“的确!”土老头道:“你心目中的杀手应该是的神恶煞的人物?”黄玉道:“事实上一般的看法都如此!”残烛冒出的黑烟弥漫了整间堂屋,这是罕有的现象,黄玉心中一动,暗暗深吸一口气,立时明白过来,以这种卑劣的手段对付自己,未免太幼稚了些,他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必须一击奏功,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土老头道:“小子,看在那壶酒的份上,老夫会妥善处理你的后事,老夫向来不白领别人的人情。”话相当刺耳,但人还是那副土样。这种话实在不应该由这样人的口中吐出来,光看表面形象,谁能相信他会以杀人为业的恐怖人物。“那就谢啦!”黄玉毫不动容,连眼皮都不擦一下。土老头道:“谢倒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