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四面环着高墙,其上爬满了翠绿的青色藤蔓,一路蔓延,绿意无限。
前方厅内无一人,往里走,才见一身黑色锦衣的盛无郁正独自坐在乱成一摊的床铺边,一只手撑着额头,正在闭目养神,他的半边脸隐在暗影里,神情显出几分阴鸷。
一双边勾金线的男子黑色鞋履迈入,脚步声沉绵缓慢。
盛无郁面上微动,却依旧未睁开眼。
一地被撕烂的衣衫、被褥,还有摔碎的瓷器,狼藉萧冷。
来人俯身,伸出一根透着不正常白的食指勾起白衫一角,白衫被托至半空,上面附着的斑斑血迹赫然在目。
盛水羽一弹指,将血衣又扔了出去,随着血衣落地,上面的血迹重新被掩盖了大半。
“母亲和大哥已将此事摆平,言族人闹腾不起来了。”盛水羽开口道。
他走到床边,坐在盛无郁侧旁,似笑非笑道:“你下手怎地也不轻些,非要在学子会上弄出人命,陛下也还在,还有玉公子……”
“玉公子”三个字刚出口,盛无郁像是受了某种剧烈刺激般,蓦地睁开双眼。
他伸手一把扣住盛水羽的脖颈,将他狠狠地抵在床栏上,死命地收缩掌心,几乎要将其掐死。
枯槁的一张脸逐渐变得狰狞,眼下的青黑仿佛在源源不断地冒出黑气,几乎要将对面的盛水羽吞噬掉。
盛水羽终年阴冷惨白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丝红气,而且越涨越红,他面色扭曲,却尤为镇定地努力吸气呼气,四肢无任何挣脱的迹象,一副甘愿受之的模样。
两兄弟僵持一阵,在施虐与受虐之间,都是心甘情愿。
仿佛是一种多年培养起来的默契和习惯。
盛无郁从盛水羽那双如蛇瞳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面目清晰,尤为狰狞可憎。
盛无郁手上一松,将盛水羽扔倒在床上。
盛水羽仰躺着一动不动,大口喘着气,伴着剧烈的一阵咳嗽,他的嘴角缓缓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一长串沉沉的笑声倾泻而出:“二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未变。”
盛无郁眼色晦暗地盯着他,下一刻,他突然伸手,一把抓起盛水羽搭在他身侧的一只手。
只见那只手的指甲缝隙里嵌入了还未完全干掉的血污,上面还附着有鬼怪的鬼气。
“你这些年学我,学得倒是比我还像我了。”盛无郁暗哑声中,挤出这样一句话。
盛水羽笑声愈甚。
盛无郁一把甩开他的手,随手拿起一旁被撕裂的一方枕帕来回擦拭双手。
盛水羽见他这个动作,不由讽刺一笑。
“你说,今日被我弄死在这张床上的那个人,他的眼睛跟玉公子的祭品比起来,谁的更好看?”盛无郁问盛水羽。
盛水羽缓缓坐起身来,整了整衣领,熟练地将脖颈处的掐痕遮掩住,眼神阴冷而深邃地看向盛无郁,道:“我看中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比别人差过。”
盛无郁目光森森,带着审视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回过头去。
“那对被我挖下的眼睛,赏你了。”盛无郁扔下这句话后,站起身,抖了抖衣裳,朝外面走去。
盛水羽身子朝床沿上一靠,嘴角的笑意迅速淡去,眼中只剩一片阴霾和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