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无瑕透过玛莉的协助在美国念书。她当了几年玛莉的孩子,不明白玛莉怎么会突然想终止收养。
当时玛莉回答:“海儿,你已经能自立,有没有法律上的收养关系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和我的心永远有个角落联系在一起,你说是不是?”
那时无瑕很想说不是。她需要玛莉,她相信玛莉爱她,却始终想不透为何玛莉会做出终止收养的决定。好几次想问,但玛莉从不给她一个正面的答覆。
玛莉有时会说:“别急,海儿,以后你会明白的。”
无瑕从未明白,直到现在……
她看着画中那熟悉的鸢尾,以及画上的署名。
JS——寒月。
玛莉当年是不是就发现了这个巧合?
她终止收养关系,是不是因为当时她已经预期自己会嫁给江寒月?
如果她跟玛莉之间存在着收养关系,或许她就不好嫁给她的儿子——虽然在法律上,江寒月并不是玛莉的儿子。
“是吗?玛莉,你是这么想的吗?”无瑕含泪笑问着画中那名面容安详的女子。
无瑕知道,现实中,玛莉从来不曾和自己的儿子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过,江寒月画这幅画,会不会只是出于他心中难言的孺慕与渴盼?
无瑕叹息。“玛莉,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的长腿叔叔是谁?”
原来,玛莉不仅给江寒月留下一个身世上的问号,也给无瑕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无瑕几乎可以想见玛莉会怎么说。她必定会说:“如果生命本身不是充满疑问,那么就太无趣了。”
这个老顽童……
突然很想见他。
无瑕走进墓园时,江寒月果然还在那里。
他正坐在玛莉墓旁一株不知名的绿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头顶上有树荫遮住些许午后的阳光,便摘下了墨镜,见她来,只是微微翘起唇瓣,不置一语,低头看书。
无瑕认出那本书是玛莉生前很喜爱的一本手抄诗集。
她走到玛莉墓前,弯下腰将手中一束栀子花放在平台上,与他原先带来的那束栀子花并放在一起,同时注意到昨天她放的那束已经被拿开了。
栀子夏天才开花,春天的栀子自然是温室培育出来的。然而玛莉应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吧。
无瑕选了一个洁净的角落坐下,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她闭上眼享受了半晌和暖的春风,听见树梢上的枝叶沙沙起舞时,低哑的嗓音幽幽朗读起玛莉生前喜爱的诗句——
“这里的河边风特别大
岸边到处花草丛生
但流动的却只有风和花而已
流啊流最后只剩下怀念
啊活着前途一片黑暗
独自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