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十二年腊月二十八,烈烈的北风夹裹着漫天的冰雪,掩盖了山川河流。
大王庄,地处雄关要塞,常有异族入侵,民风自古彪悍。
一大早,周氏又在骂人了。
“花小朵,你死了?去个茅房拉屎都能拉半天,家里鸡不喂,猪草不打了?”
小朵匆匆忙忙从茅房提了裤子出来:“我这就去。”
“去去去,滚一边去。”周氏没好气地顺手一推,瘦弱的小朵没站稳,摔倒在地。
“天天给我装死?”周氏不耐烦地踢了一脚,转身进了灶房。
等周氏给柱子做好荷包蛋,小朵还在原地躺着,地上一摊血。
“死了?”周氏端着碗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小朵胸口还有起伏放下心来。
看看手中的碗,柱子身体不好,可不能吃冷食,立刻端进房里,看着柱子吃完才出来。
出来看见小朵还在地上躺着,忍不住过去又踢了一脚,一脚踢得她闷哼一声,幽幽醒了过来。
“你个小贱人,和你娘一样贱,就知道装死。”周氏说着伸手就去掐小朵胳膊。
小朵太瘦了,掐都掐不到肉,只能捏了一块皮拧住不放,转一圈。
不会真死了吧?
周氏不放心地蹲下身看看,恰好小朵睁开眼睛,乌黑的大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周氏,吓得周氏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贱货,竟然敢装死。”周氏爬起来飞起一脚,一脚把小朵又踢晕过去。
转身又进了厨房,这冰天雪地的,太冷了,先吃一口赶紧进屋去。
她是不会管小朵死活的,死了就死了,她真不在乎。
恰好隔壁王大妈过来借针线,看见躺在院子里的小朵。没忍心,给抱进了灶房隔壁的一间屋。
这是间柴房,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在里面。连个床都没有,墙角铺了一小堆引火的干稻草,稻草上一件硬邦邦的破袄子。
王大妈抱着小朵放进稻草里,拖了破袄给她盖好,看看她头发上的血块,只能叹口气走了出去。
花小朵是周氏买来给柱子冲喜的童养媳,周氏儿子柱子是早产儿,体弱多病。周氏去镇上,一个打卦的半仙说柱子要娶个媳妇冲喜,到了十岁以后病就好了。
也不知道周氏从哪里领回来一个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头发乌黑亮丽,是个漂亮的女娃子。
周氏说是她花了五两银子买的,给柱子冲喜,冲好了,以后就留给柱子做个妾。
有嘴碎的妇人就在背地里编排周氏,德性,穷的叮当响还要纳妾,也不看看她儿子能有那福气不。
自从领回来小朵,常常听见周氏打骂的声音,村里人都习惯了周氏对小朵的不待见。
大家也不想多事,庄子上重男轻女的事情见多了,何况她还是买来的丫头。
等小朵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又因为头晕,一头重重扎进了稻草里。
周氏正在给柱子炖鸡。鸡汤的香味顺着缝隙往她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