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他恶狠狠地瞪着高若隶，“你以为，你真的赢了我吗！高若隶，我会在底下，看着你，看着你是如何孤家寡人的，坐在白骨之上，苟延残喘地维系你的江山！</p>
而我，会先你一步，找到公主，生时我晚你一步，死后我必比你捷足先登！”</p>
他说着，便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天。</p>
高若隶怒极，眼角猩红，他抽出禁军腰间的佩刀，大臂用力一挥，便砍向沈毅，直接断了他一臂。</p>
血飞溅，沈毅痛苦地叫了一声，沈昭慕眼角抽了抽，肩膀微不可闻地颤栗了下。</p>
池芫伸手，握住了他攥紧的拳头，两根手指轻轻地在他紧绷的手背上点了两下，以示安慰。</p>
高若隶猩红的眼杀红了似的，他冷冷道，“你先一步？呵——”</p>
他说着，举刀，又砍断了沈毅一条腿，看着沈毅痛苦地像是一条蛆似的在地上扭曲，他快意又冷肆地笑起来。</p>
“朕倒要看看，你死后如何，先一‘步’。”</p>
下一刻，又要砍下去。</p>
“够了。”</p>
沈昭慕忍着恶心，眉心拧着，他看着地面上进气少出气多的沈毅，神色复杂，男人在血泊中，面容都快看不清，他别过了眼。</p>
上前一步，白衣衣角都是沈毅飞溅出来的血点，无比刺眼。</p>
他握住了高若隶又想挥下去的刀柄。</p>
眼神直视他，将高若隶此时狰狞似恶鬼的模样映衬在他眼中。</p>
高若隶通过沈昭慕的眼睛，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顿时有些狼狈逃避地别过视线。</p>
他这行将就木的身子骨，力气很小，方才挥刀便已经用尽了力气，此时被沈昭慕轻轻地一拦，刀就掉地上了。</p>
“哐当”的一声，像是落在他心头的声音，也叫他看到地面的血泊。</p>
喉结滚了滚，他看着沈毅，厌恶地道，“无极，将他分尸——”</p>
沈昭慕却走到沈毅身前，蹲下，这举动，叫高若隶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后文。</p>
高无极微微扫了一眼，便知道高帝的意思，没有动作。</p>
“阿慕，阿慕……”</p>
沈毅浑身都是血，他嘴里还在大口大口地呕着血。</p>
看起来，格外狼狈和凄惨。</p>
“何必呢。”沈昭慕无视自己浸泡在血泊中的衣角，面无表情地望着沈毅，“我本就不是你的种，你曾恨不得掐死我不是么？何必，到这个时候了，还惺惺作态地表现出慈父的模样？”</p>
他感到荒谬可笑，他曾经那般渴望沈毅的慈爱在意，但等到的却是那伸向他脖子的大手。</p>
后来他不再在意了，没有期盼了，沈毅却又来像个接孩子回家，对抗恶势力的大英雄一样出现。</p>
多感人？</p>
又多讽刺呢？</p>
沈毅愣怔了好一会，他忽然眼眶一热，眼泪从眼角滑落，与身上的血水混在一处。</p>
“阿慕……为父悔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恨我……”</p>
“沈阳沈星死了，你不恨我？”</p>
沈昭慕有些怜悯地望着这个卑微祈求他原谅的男人，简直荒诞。</p>
他设计了沈毅的亲生儿女，借着别人的手让沈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男人却像是不知道这些似的。</p>
沈毅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沉重的痛。</p>
虎毒不食子，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曾疼爱过的。</p>
但他对着沈昭慕，却没有恨，只有悔恨以及，哀痛。</p>
他看着沈昭慕结痂的那半边脸，闪过一丝痛惜。</p>
伸出完好的左手，想要抚摸下他脸上的伤痕，但只抬起，待看见手上的血污时，他竟有些自惭形秽，没能继续往上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