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p>
韩综回身，一根长矛闪电般的刺入了他的大腿。</p>
“啊！”</p>
韩综怒目而视，手中马槊横扫，那个偷袭的吐蕃人脸上被扫成了一片平坦，随即被那个军士一刀砍死。</p>
“日你娘！”</p>
韩综拔掉长矛，一瘸一拐的冲了上去，马槊依旧快若闪电，不断把冲上城头的吐蕃人刺死。</p>
“敌军退了。”</p>
敌军如潮水般的往后退，守军有人往下看，喊道：“别探头，有弓箭手！”</p>
一排排弓箭手张弓搭箭。</p>
“防箭！”</p>
王春阳骂道：“狗曰的禄东赞，这打的狡猾。”</p>
敌军的凶悍和狡猾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这一波箭雨给唐军带来了数十人的损失，让王春阳心痛不已。</p>
“贱狗奴！”</p>
他探头望去，一队队敌军骑兵已经出现在了弓箭手的身后，这是防备守军趁势出击。</p>
而大队步卒已经完成了整队，正有条不紊的往大营方向撤退，一丝不乱，仿佛天地间再无什么能阻拦他们的从容。</p>
“娘的！好强的军队！”</p>
王春阳以前听同袍说过吐蕃人的悍勇，此刻算是见识了。</p>
“韩综呢？”</p>
王春阳骂道：“贱狗奴，今日竟然行险！”</p>
“去看看！”</p>
城头满目疮痍，民夫们已经上来了，丢下敌军尸骸，收敛己方的尸骸，把伤员抬走……</p>
“兄弟们，还能不能顶住？”</p>
王春阳大声问道。</p>
一个个疲惫欲死的将士抬头。</p>
双眸中全是豪迈。</p>
“能！”</p>
连被民夫架着去治疗的伤员都昂首跟着呼喊。</p>
“能！”</p>
“娘的！”王春阳发现除去骂粗口之外再无什么话能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p>
“韩综呢？”</p>
他一路寻摸了过去。</p>
韩综正趴在城头。</p>
一个医者盘膝坐在他的身侧，仿佛是在祈祷。</p>
“这是……”</p>
王春阳心中一震。</p>
“老韩！”</p>
虽说韩综是他的下属，但二人戍守疏勒多年，更多是老友。</p>
“耶耶没死。”</p>
韩综勉强抬头，此刻他的裤子已经没了，就穿着亵裤，医者把熬煮过的布团放进小坛子里，出来时一大股浓烈的酒味。</p>
“校尉，咬着这个！”</p>
医者很体贴的给了一团布。</p>
“不用！”</p>
韩综硬气的拒绝了。</p>
“校尉，忍着些！”</p>
医者把浸泡了酒精的布团按下去。</p>
“嗯……”</p>
韩综猛地抬头，面色红的吓人，脖颈上和脸上青筋直冒，眼珠子仿佛都要落下来了。</p>
“校尉了得！”</p>
医者赞道，随即叫人来。</p>
“那枪头就怕带着杂质，把伤口扒拉开。”</p>
动手的是个军士，一扒拉开伤口，韩综觉得自己死了。</p>
医者捏着布团，酒精被挤出来，成线流淌进了伤口里。</p>
“嗷！”</p>
韩综压着嗓子咆哮着。</p>
“校尉了得！”</p>
医者由衷的赞叹着，随即处置了伤口。</p>
“校尉，你这个要歇息了。”</p>
“歇息个屁！”</p>
韩综面色苍白，叫人把自己搀扶起来，看着远方渐渐退去的吐蕃大军，骂道：“明日接着来。”</p>
随即就是歇息。</p>
“弄些好吃的来。”</p>
韩综饿的厉害。</p>
“校尉，就是有些羊肉和干饼。”</p>
“汤呢？”</p>
“汤给了那些受伤的。”</p>
“罢了。”</p>
韩综此刻觉得口渴的厉害，喝了一大碗水依旧不解渴，“记得墙角有蘑菇？不少。去弄了来，和羊肉一起煮。”</p>
服侍他的军士愣住了，“校尉，不知能不能吃呢！”</p>
韩综骂道：“如何不能吃？娘的，上次在长安有人请耶耶吃了一顿蘑菇，鲜的耶耶一辈子都忘不掉。”</p>
军士也不懂，就去把那些蘑菇采集了来，和羊肉一起熬煮一刻钟。</p>
“美！”</p>
“鲜！”</p>
一顿蘑菇炖羊肉吃下来，韩综心满意足了。</p>
“校尉，都督来了。”</p>
军士隔了一会儿来叫他。</p>
“曰你娘，怎地那么多小人？”</p>
屋里的韩综在叫骂。</p>
王春阳不耐烦的推门进来。</p>
韩综坐在榻上，直直的盯着身前的案几，双手挥舞，仿佛案几上有什么东西。</p>
“老韩！”</p>
韩综抬头，“校尉你的脑袋怎地这般大？校尉你可见这里好些小人，都在案几上跳舞呢。”</p>
王春阳：“……”</p>
红伞伞，黄杠杆，吃完一起躺板板……</p>
……</p>
第二日，被王春阳判定为疯了的韩综觉着自己恢复了。</p>
“定然是吐蕃人在枪上弄了毒！”</p>
韩综骂骂咧咧的上了城头。</p>
他随即倒吸一口凉气。</p>
无边无际的人。</p>
“今日破城！”</p>
将领挥刀发誓。</p>
禄东赞微微颔首。</p>
“游骑要一直搜索过去，若是百里开外并无敌军，大军随即出击。”</p>
在他的计划中，今日就该破城。于是下令，“告诉全军，破城之后重赏。”，随即全军士气大振。</p>
“首战告捷很要紧。”禄东赞看着东方。</p>
攻城开始了。</p>
“校尉！”</p>
韩综一瘸一拐的骂道：“喊魂呢！”</p>
他带着人四处补漏，喊声回荡在城头。</p>
“稳住！”</p>
听到这声稳住，所有人都心中安稳，哪怕敌军突破上来了依旧如此。</p>
敌军没想到韩综抛弃了自己的那套战法，一时间被杀的措手不及。</p>
“蹲着。”</p>
随后韩综就反其道而行之，给了后续的敌军一次反突击。</p>
“哈哈哈哈！”</p>
韩综成了吐蕃人的眼中钉。</p>
他所在的城头不断被箭矢密集覆盖。</p>
韩综中了十余箭，因为甲衣的缘故受伤不重。</p>
他就挂着箭矢到处厮杀。</p>
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p>
“老王！”</p>
敌军越来越疯狂了。</p>
最可怕的是他们源源不断的在冲击，让守军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p>
第二日，疏勒城依旧屹立在大军之前。</p>
城头那个声音在狂骂。</p>
“贱狗奴，来喝耶耶的尿！”</p>
一条水线就这么飙射了下去。</p>
城头一阵狂笑。</p>
禄东赞面色如常，“破城后，以此人的头颅来祭旗。”</p>
随即这片城头就成了吐蕃人的主攻方向。</p>
“稳住！”</p>
火药包来了。</p>
“扔！”</p>
轰轰轰轰轰！</p>
密集的爆炸声中，城下死伤惨重。</p>
“哈哈哈哈！”</p>
禄东赞眯着眼，“这便是唐军的火药吧。告诉将士们，先登者……重赏！”</p>
敌军悍不畏死的在冲击。</p>
他们就在不停的爆炸声中冲击着。</p>
“稳住！”</p>
韩综的咆哮依旧稳定。</p>
……</p>
“火药！”</p>
第五日，韩综的嗓子沙哑了。</p>
“没到。”</p>
有人说道。</p>
“告诉都督，快些！”</p>
韩综在等待着。</p>
他带着人不断厮杀，腿越来越瘸。</p>
“稳住！”</p>
他的咆哮就是疏勒城中最大的稳定器。</p>
……</p>
第六日。</p>
“王春阳，曰你娘，火药呢？”</p>
韩综坐在城头的血泊中，一只眼已经被戳瞎了。</p>
“敌军来了。”</p>
韩综用马槊撑着站起来，回身，步履蹒跚的上前。</p>
“稳住！”</p>
他的喊声依旧回荡在城头。</p>
“校尉！”</p>
右侧被突破了，这是一股悍勇的吐蕃人，一个冲击就冲了过来，接着后续敌军源源不断的在涌上城头。</p>
“稳住！”</p>
韩综用马槊当拐杖，拖着一条腿过去。</p>
王春阳看到了这一幕，喊道：“老韩，稳住……”</p>
“杀！”</p>
韩综的马槊就像是蛟龙，不断刺出。</p>
敌军纷纷倒下。</p>
前方就是城头垛口，仅存的两个敌军神色惶然。</p>
“稳住！”</p>
韩综心神一松。</p>
两个敌军突然蹲下。</p>
一波箭雨飞了上来。</p>
韩综瞬间变成了刺猬。</p>
两个敌军狂喊着冲过来，两根长矛刺入韩综的身体里，用力一挑……</p>
韩综就被挑到了半空。</p>
“老韩！”</p>
王春阳目眦欲裂，带着人疯狂赶来。</p>
长矛放下，韩综闭着着的眼睛猛地睁开。</p>
马槊就这么一扫，两个敌军闷哼倒下。</p>
他身体踉踉跄跄的往前，刚想倒下，两根长矛抵住了城头垛口，撑住了他。</p>
他回身看了一眼狂奔而来的王春阳，觉得身体里什么东西在飞速流逝。</p>
他张开嘴。</p>
奋力呼喊。</p>
“稳住！”</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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