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什锦炒饭在手，太子竟然就蹲在厨房门口吃。</p>
炒饭很香，小火熬煮了一夜的骨头汤更香。</p>
“殿下，进去吃吧。”</p>
王霞苦苦相劝。</p>
太子摇头，想到那几个妇人在里面他就不敢。</p>
先前他可是看得分明，那个妇人一把就抓住了曾相林的下身。</p>
他从未见过这等女人，堪称是魔鬼。</p>
吃完早饭，太子回到了房间。</p>
贾平安依旧在看书。</p>
“舅舅。”</p>
太子神色踌躇。</p>
贾平安好奇的放下书，“何事？”</p>
太子看看室内的人。</p>
贾平安摆摆手。</p>
王霞迟疑了一下，决定留下。</p>
“你也出去。”太子说道。</p>
室内只剩下了舅甥二人，太子这才说道：“舅舅，厨房里乱糟糟的，各种味道充斥着……”</p>
“你吃的所有美味都来自于那些臭烘烘的东西。”贾平安一针见血，“人类最初的时候茹毛饮血，渐渐学会了用火，这才烤熟了吃。可没盐没调料的烤肉好不好吃？”</p>
太子摇头，“不好吃。”</p>
贾平安笑道：“随后就学会了烧制陶器，学会了把食物煮熟了吃……这一步步走到了今日，你要说哪一种方式更好，很难说。”</p>
太子犹豫再三，贾平安说道：“只管说。”</p>
太子说道：“厨房的几个妇人粗俗之极。”</p>
贾平安问道：“如何粗俗？可是打了谁？还是把谁的衣裳给剥了。”</p>
太子惊讶的抬头看着他，“舅舅你如何知晓？”</p>
呵！</p>
后世他在企业里见识过那些老娘们的彪悍。</p>
“那个妇人骑在曾相林的身上，好生凶狠，可……可……”</p>
太子脸红了。</p>
小公鸡情窦初开了？</p>
贾平安暗自偷笑。</p>
太子见他不答话，憋了半晌才说道：“舅舅，那妇人……那妇人去抓曾相林的下身。”</p>
这孩子能说出这句话很煎熬吧。</p>
贾平安不在意的低头看书，“那有什么？”</p>
太子急了，“那是妇人呢！怎能如此粗俗……不要脸！”</p>
贾平安终于放下了书，微笑道：“妇人出来做事的多不多？”</p>
太子摇头，“说是很少。”</p>
“那么妇人为何出来做事？”</p>
太子想了想，“那定然是想挣钱，也就是家中穷的没办法了，这才出来。”</p>
王霞和曾相林就在门外，包括包东等人都听到了里面的谈话。</p>
“这个世间男女可平等？”</p>
“男尊女卑，不平等。”</p>
“那么妇人若是出来挣钱会担心什么？”</p>
“担心被欺负，舅舅，我知晓了。”</p>
贾平安低头看书。</p>
太子兴奋的道：“那些妇人家贫出来做事挣钱，可那些男人会欺负她们，要想不被欺负，她们就得比男人更凶狠，更粗俗，越如此越能让那些男人害怕。”</p>
贾平安的声音很轻，“这就是我告诉过你的方法论。无论何事，你可以倒推到源头，从源头去寻找动机，找到了动机，随后一切迎刃而解。”</p>
门外，曾相林面红耳赤。</p>
王霞低声道：“赵国公果然厉害。”</p>
……</p>
“准备好了。”</p>
一个随从进来。</p>
王舜点头，“让他们送酒菜来，吃完正好开市。”</p>
……</p>
东市开市了。</p>
“都别回去！”</p>
陈进法依旧在呼喊。</p>
就在先前，一个消息散播了开来。</p>
“那些上等人想哄骗咱们，幸亏陛下发现了，就把布匹的价钱打了下去，否则咱们就亏大了。”</p>
“那咱们不买就是了。”</p>
百姓的想法很淳朴。</p>
一个老人说道：“陛下为难呢！陛下为了我等不吃亏，放了好些布匹出来，亏了好些钱，咱们既然知晓了，岂能占陛下的便宜？”</p>
陈进法喊道：“只管去，陛下说了，亏不了！”</p>
这是贾平安的话！</p>
至于皇帝，据闻在看到账册后就陷入了沉思中。</p>
……</p>
“明日朕的茶叶会有几片？”</p>
皇帝的问题让王忠良讷讷不能答。</p>
另一边，李义府带着一群打手出现在了皇后那里。</p>
武后眉间冷清，“盯住那些人，若是事有不谐便弹劾。”</p>
李义府应了。</p>
武后冷笑道：“关陇衰弱后，士族就顺势而起，一旦起来了，他们便得陇望蜀，一心想着掌控大唐。”</p>
李义府说道：“都是贪婪无厌之辈，却挂着一个士族的名头，臣看就该把这些家族打落尘埃。”</p>
他想为儿子寻一个士族媳妇，可才将开口就被拒绝了，那种鄙夷……让他至今依旧倍感屈辱。</p>
武后负手站在殿中，微微抬头。</p>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此刻越得意，以后的反噬就越惨烈。”</p>
……</p>
贾平安在东市缓缓而行，太子就在身侧。</p>
“世家门阀就是一颗毒瘤，堪称是国中之国，更是凌驾于王朝之上。你看看前晋，王朝衰微，百姓嗷嗷待哺，哭嚎求助，那些士族在作甚？”</p>
太子说道：“他们在饮酒作乐，吟诗作赋。”</p>
贾平安点头，“后人只看到了兰亭序的高雅，却看不到之下的惨烈。书圣当时有多潇洒，多得意，下面的百姓就有多煎熬……这等高雅要来何益？”</p>
“可他们得意了数百年。”</p>
包东忍不住说道。</p>
“士族于王朝而言便是一个怪胎，越辉煌，最后的反噬就越惨烈。”</p>
那位落第考生杀的士族门阀人头滚滚，这便是反噬。</p>
后世有人争论黄巢此举的利弊，有人说灭了世家，导致随后的华夏再无主心骨。当异族入侵时，华夏就显得格外的无力。</p>
但世家门阀主宰的王朝是什么样的？</p>
他们是一个个独立王国，王朝的政令到不了他们控制的区域。</p>
他们侵占田地，吞噬人口，堪称是最大的蛀虫。</p>
他们占据着巨大的资源，骄奢淫逸，无恶不作。</p>
他们垄断了教育权，为此不惜一切愚民手段。若非后来的放牛娃朱元璋一巴掌把这个垄断击破，华夏百姓依旧会一直愚昧下去。</p>
所以朱元璋无论有多少过错，仅凭着驱除鞑虏和普及教育这两件事儿就足以让他光照千古，无人能及！</p>
是他打破了上等人固守的教育垄断权，让阶级开始流通。</p>
没有朱元璋……当国门被火炮轰开时，只需清剿了上层人物，这个老大国家将会沦为三哥第二。</p>
侵略者将会看到的是一群愚昧的百姓，麻木的就和人偶似的。</p>
正是打破了垄断教育权，才让这个老大国家多了脊梁。正是这些脊梁在这个老大国家轰然倒下时站了出来，用自己的呼喊和热血再度把这个民族从废墟中扶了起来。</p>
念及此，黄巢灭了世家门阀的对错已经无需讨论了。</p>
贾平安走进了酒肆，太子发现舅舅的气息变了。</p>
变得凌厉。</p>
“那边要开始了。”</p>
一群恶少来回传递消息。</p>
郑远东就在门外，回首说道：“今日那六成布商调集了巨量布匹……巨量，长安都吞不下的巨量。”</p>
“我知晓。”</p>
贾平安坐在那里。</p>
太子坐在侧面，轻声道：“舅舅，咱们的可有他们的多？”</p>
贾平安摇头，“那些上等人联手……你要知晓他们多年的积蓄有多惊人，朝中的库藏加起来都远远不及。”</p>
大唐做到了藏富于民，只不过这些民都是上等人，下等人不算是民，只是工具人。</p>
太子眼皮子跳了一下，“那该如何？”</p>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叹息一声。</p>
贾平安笑道：“小孩子叹什么气？”</p>
太子默然。</p>
“那边来了，五成五！”</p>
郑远东黑着脸，“会出人命。”</p>
这是疯了！</p>
所有人都看着贾平安。</p>
贾平安说道：“六成！”</p>
郑远东摇头，刚进来的窦德玄嗝儿一声。</p>
贾平安吩咐道：“把窦尚书扶进去，另外，老郑，让你雇佣的那些恶少游侠儿可到位了？”</p>
郑远东点头。</p>
贾平安说道：“让那些人去抢购布匹，大量抢购，能抢多少是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