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从地洞中跳出来,周围是一个昏暗的地窖模样,圆筒木箱塞满每个角落,只留下一条堪堪够一个人通行的狭隘路径。木质箱桶散发出陈香气味,一如贮藏仓库该有的状态。
内勒姆、沃夫则先后从地洞中爬上来,内勒姆朝着地洞念咒施法,泥土倒旋、砖石翻飞,连通了下水道的地洞被奥术力量重新修复,掩盖掉他们曾经出入的痕迹。
玄微子笑道:“万一外面戒备太严,我们恐怕还是要躲回下水道哦。”
内勒姆打了个冷战,说道:“那我宁可后半辈子都躲在这间安全屋里!”
玄微子此前散出去的星光体老鼠将魔法豌豆埋藏到火舞城下水道各处做准备,另外按照内勒姆所说的安全屋位置,直接将一枚魔法豌豆埋到安全屋下方地底,施法令其长成魔藤。
魔藤渗透出酸液,连钻带搅,打通了从下水道至安全屋的一条地洞,内勒姆解除掉覆盖整个安全屋的防护法术后,便可以轻松凿穿地底,来到安全屋的地窖之中。
倒不如说,内勒姆的安全屋有大半都处于地底,就好比如今这间毗邻内城区的安全屋,它的上方就是一个自带公共浴场的大型旅馆,安全屋的出口是一个位于锅炉间的暗门,外面堆满了用来烧水的木炭——又恰巧是来自于柴堆镇的原木。
而内勒姆说要后半辈子躲在安全屋里,虽然有所夸大,但可见此地储备非常充裕。大量耐贮存的食物和酒水堆满了最底层的地窖,自不必多说。
另外还有家具齐备的房间,各类卷轴、魔杖、药剂,堆满了一墙壁的书架。甚至还有简易的附魔加工台,以及各色水晶宝石、魔法原料,随时能够在安全屋直接制作加工一批魔法物品。
就连衣柜中的法师袍都凑齐了奥术八大派系的八种颜色,便于内勒姆换装易容。
玄微子粗略看了看,内勒姆的安全屋简直就像地球上那些为了核大战准备的私人地下工事,如果不是担心会被发现,说不定安全屋的规模还要翻几番。
“这也太怕死了。”玄微子心中暗笑,然后对内勒姆问道:“说实话,你真的只有三间安全屋吗?”
就见内勒姆露出神秘的笑容,回答说:“奥兰索医师,这种事就不要追问了吧?”
玄微子抱着双臂点点头,内勒姆除了是一名九阶法师,也是火舞城的首席法师顾问,凭这个位置,哪怕不刻意捞取财富,各种资源也会自然伴随权势聚集而来。
而内勒姆如果真的想要长保富贵,光是在火舞城三间不见天日的安全屋,肯定不能保障他的退路。说不定在新旧大陆,都有内勒姆自己的私人庄园、秘密宅邸。
只不过要是内勒姆混到要躲去那些地方,说明他彻底与火舞城告别了。这种结果绝对不是内勒姆想看到的,所以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要夺回火舞城的主导权。
内勒姆重新换上一套法师袍,各种戒指、手镯、项链统统带上,挎包中塞满卷轴与药剂,其余事物统统塞进次元口袋中,几乎将这间安全屋搬空了。
虽然嘴上说要躲在安全屋,可在场众人都知晓此地不宜长久停留,不过玄微子还需要多做一些准备,在安全屋中打坐行功,那只金羽乌鸦就在安静停在交叠的掌心上,散发着一轮金光,如同怀捧宝珠一般。
这只金羽乌鸦也是玄微子以雷法召将炼就而成,但与恒益子以一套奥能铠甲为基础、勾连奥法星图不同,金羽乌鸦是玄微子在内外交感、凝炼生机的基础上,以星光体书写一道“飞神谒帝真形符”,点化其中一只飞鸟斥候而炼成。
玄微子所书真形符,乃是源自道法科仪中的“飞神谒帝法”。虽然看上去像是让元神出窍飞升去拜谒天帝,实则仍是内在修持为主。
若依丹道之说,是神炁合抱、还转洗炼,历经九上天梯,最终识神退藏,元神受元炁簇拥,飞入紫府、回归发源之地。至此,神炁合一、身心不二、金丹大成。
若依存想之说,此身有一万八千神,执掌斗杓的太一天帝便是蕴藏先天灵明的脑宫金阙、泥丸高穹。身中万神上升、朝谒天帝。如有这等成就,无需执泥于升坛建斋,一身千真万神便是法坛道场、万事具备。
后来“飞神谒帝法”融摄入雷法之中,既有内外神炁交感、激博阴阳而发雷霆,也有内外三万六千神、拨动斗杓而应雷机。
而玄微子书“飞神谒帝真形符”,其实就是将自己的修行之功凝炼并寄托在外。只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北斗璇玑作为斡旋造化之枢机,玄微子随缘而觉,以生发主宰之力最为鼎盛的太阳之象,让这只乌鸦化现出金乌之形。
按说此等“御神为体、炼符为用”的法力,略微超出了玄微子如今丹道境界,可星光体与心灵异能的存在,能够让纯粹的内修功果,外显成有为之用。这还是多亏不同世界的规则法度有差异。
也正是因此,这只“飞神金乌”比起形貌伟岸却略带稚趣心性的恒益子,沾染了更多玄微子孤高峻傲的心性,顶着金色冠羽,更是少有正眼瞧人的时候。
玄微子则顺水推舟,将四枚朱篆兵符与飞神金乌勾连一同,使其作为居中斡运之“魁首”,由它来统领四部猖兵。
这样一来,飞神金乌就像搭载了大批士兵的运输机,随时能够放出千百猖兵参战,比起狄安特操控风暴巨人时,要保持一定距离、并且高度专注,玄微子这么做可是轻松方便多了。
至于玄微子如今的丹道修为,则比较特殊一些,前段日子重历风邪劫,还转功夫已足,甚至还有紫金霞光这等外相,其实距离金丹大成只差一步。
“丹华已现紫金,妄心何处寻觅?”玄微子心中默念,继续抱元守一、内观身心。
……
芬拜伦在几位军官的陪同下,来到外城区的卫戍城堡。如今这里已经被帝国军团给征用,成为安置军团士兵主要场所。
城堡外围有人工的护城河,位于火舞城内一条人工运河的上游。高大的卫戍城堡外表刷上了红色墙漆,城垛如同锯齿,高低延伸,就像是一整片燃烧舞动的火焰,一如火舞城的名称。
只不过崩缺的城墙、残破的瞭望塔、满布焦痕的城门口,无不昭示着曾经发生过的激烈战斗,如果仔细一些,还能从城门洞的内侧墙壁,抠出一些彻底融烂的焦黑皮肉。
芬拜伦没有理会那些,他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好似同时兼备着“鹰之威仪”、“枭之睿智”的效果。他的视线从不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太久,但各种细微情况都不能逃脱他的观察。
握着长柄斧镰却不停打哈欠的站岗哨兵,在马厩中双臂发抖铲挖粪便的民夫,聚在一块打牌喝酒说说笑笑的休班士兵,坐在楼梯边上脸色苍白的战斗法师,以及在城堡上空盘旋叫唤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