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堆镇位于金冠木自治领西北,算是自殖民时代以来,对新大陆开拓的最远处,此地再往西,就是一望无尽的原始森林,其中盘踞着野蛮的土著与凶恶的野兽。这些地方名义上仍旧属于金冠木自治领的一部分,但至今尚未得到开垦。
就连柴堆镇这个略显随意的名称,也是因为此地最初只是伐木工人堆放木料的场所,久而久之成为一处集镇,聚集了在周围砍伐林木、开垦荒野的殖民者。
萨雷米爵士骑在马上,沿着泥泞道路行进,远远就能看见柴堆镇中冒起的炊烟,道路两旁的森林被砍伐得只剩下树墩,还有许多土地还没经过平整。
“老爷,柴堆镇就在前面了。”一旁同样骑着马的是一位年轻人,萨雷米爵士的家族按照帝国古老传统,为家族继承人寻找一位扈从,作为战场上的帮手,也是贵族身份的象征。
但作为已经衰落得只剩下贵族头衔的萨雷米爵士,最初跟随自己的那位扈从,与狡诈商人合谋夺取了自己的家产,甚至将自己的未婚妻拐跑,不得已让萨雷米爵士另外花钱雇佣这么一名年轻人,以维持贵族的体面。
可是贵族的体面是需要帝国金阳币来支撑的,萨雷米爵士已经没有家产和田租的收入,过往几代有联谊交情的贵族们,在当今这个时代不是同样衰落、靠着出卖家传古董过活,就是早早倒向横跨海陆的商会联盟,靠与那些低贱商人联姻来保持身份地位。
萨雷米爵士好不容易找到门路,在帝国开拓法案的支持下,允许贵族在大海西边的新大陆进行开拓殖民。但各处自治领不是被商会联盟牢牢控制,就是作为帝国重要的原材料产地,根本轮不到一介破落贵族能够参与其中。
找来找去,最终打听到金冠木自治领最偏远的柴堆镇,眼下正缺少一名治安官,就让萨雷米爵士前去上任,帝国官方还非常“大度”地批准了一笔路费。
萨雷米爵士当时还觉得,帝国上层仍然是有懂事的人,知道他们这些贵族才是真正的帝国栋梁,自己家族的未来将会在新大陆上延续下去,并且大放光彩……
“……才怪!”
看着眼前用原木拼搭而成的矮屋,毫无美感地散落各处,泥泞的道路上搞不清有多少粪便尿水混杂,鸡、狗等禽畜不加约束地满地乱走,居民们身上根本没有干净的服饰,大多就是随意披着一张破布袋子。
这里的男性一个个带着浑身酒气,而且不刮胡子,乱糟糟的头发和油腻的皮肤都散发着难闻气味。而此地的女人也根本谈不上美丽,长久的粗重活让她们身材走形、手指粗糙,跟男人随意打闹玩笑时,露出两排不整齐且发黄的牙齿。
“传统的礼仪呢?帝国的法律呢?这些女人怎么能这样放肆地跟男人在室外打闹?”萨雷米爵士咬着牙,内心咆哮,他强忍着愤怒,发誓一定要改变这里。
“咳咳!”萨雷米爵士赶着马上前,咳嗽两声,示意一旁扈从拿出委任状,随后高声说道:“我是帝国委任的柴堆镇治安官——萨雷米爵士,从今天开始上任。你们这里现在是谁在管事?出来交接工作!”
几十名镇民走上前来,他们有的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萨雷米爵士身上深蓝色的羊绒大衣和皮夹,有的则是充满抗拒,不欢迎新任治安官的到来。但更多人则是满脸麻木,只是带着些许好奇眼神。
马匹微微不安,踩踏着泥地后退两步,萨雷米爵士一夹腿,勒住缰绳,按住胸口圣徽,声音陡然嘹亮:
“退后!你们这群刁民!”
凡人肉眼看不见的神圣灵光扩散开来,这些偏远集镇的普通人就像遭受到什么恐吓,有的当场吓得坐倒在地。
萨雷米爵士将胸前圣徽放到唇边轻吻一下,低声道:“主啊,原谅我的愤怒。”
看着镇民们纷纷逃走,扈从小声问道:“老爷,我们不去追吗?”
“不用。”萨雷米爵士坐在马上,一点都不想踩在这肮脏的泥地上,说道:“我就等这里管事人来找我。”
没过多久,远处小路上人群聚集,还能看见锄头、草叉之类的简陋武器,扈从有些担心地询问:“老爷,他们可能是来闹事的,不如我们快离开吧。”
萨雷米爵士摸了摸挂在马鞍旁镶着红宝石的剑柄,冷笑着说:“让他们来!这里的无知愚民还不了解神迹,不曾受过主的威光照耀。”
萨雷米爵士除了是贵族出身,也是神圣之主教会的武装教卫。虽然如今这个世道,已经不需要他们武装教卫手持长剑盾牌弘扬主的威光,但萨雷米爵士依旧以此身份为荣,并且锻炼出一副强健体魄,能够展现出神迹。
如果是帝国一支作战部队,萨雷米爵士自认也许不是对手,可是对付这些乡下村夫,实在太轻松不过!
忽然间,一个念头在萨雷米爵士的脑海中闪过,既然柴堆镇地处偏远,又缺乏主的照耀,那么不妨自己成为此地的主教,主导众人的信仰,那么或许会因此蒙受主的恩泽。甚至从此往后,一步步扩展自己的影响力,使得金光木自治领、乃至整个新大陆成为主的地上神国!
“老爷,他们来了!”扈从发出恐惧的声音,已经打算骑马逃跑了。
“怕什么?”萨雷米爵士一把将家传长剑拔出,明晃晃的剑身浮泛出明亮的涟漪,即便这只是最低级的“祝福武器”。
然而当神迹降临于现实,却没有引起萨雷米爵士预料中众人的敬畏与退却,一名须发红褐的半秃壮汉,随意提着两杆伐木斧,宽松的上衣坦露着胸膛,领着一众镇民逼近爵士老爷与扈从两人。
“哦?挺有威风啊?”半秃壮汉歪了歪头,随后一口浓痰吐在马蹄边上,一股凶恶狂野的气息使得马匹不住躁动,连连后仰嘶鸣。
萨雷米爵士一个不慎,直接被马匹掀翻在地,马匹吓得朝着镇子外跑去。萨雷米爵士浑身是泥地站起身子,猛地一挥手,朝着扈从喊道:“还不去追回来?”
扈从策马狂奔,像是逃跑一样离开,只留下萨雷米爵士一人,模样狼狈地独对一群凶神恶煞的镇民,他说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伦底纽姆帝国委派的治安官,是传承了十三代的贵族!神圣之主教会的守护家族,红铜阶位的武装教卫!我要是在这里出什么意外,你们所有人都要面对帝国与教会的双重怒火!”
半秃壮汉将两柄伐木斧架在肩膀上,浓烈的膻腥体味扑鼻而来,让萨雷米爵士眯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