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朦朦亮吴梦就起床了,打开窗户让清晨的空气透进来,端着脸盆出去洗漱.
胡婶又在到处砸门催起床,动静大的把柏树上的鸟儿都吓飞了。
下厅房后边有一条小道与瓦顶走廊相连,通往下厅房西侧的一块空地,那里有通向庄园外的排水沟,栽了一棵高大的古柏,几个阶梯往上有个小天井,在西楼的背面。
平时庄园的下人们就在这里洗漱、活动。
吴梦想起昨天洗的被套床单还没收,加紧步子去了排水沟所在的空地,支在一边的晾衣杆上哪儿还有她的被套床单。
吴梦找了一圈,才在排水沟里找到了被污水淹没的被套,堵在通往庄园外面的排水口,进不去又出不来。
“谁那么缺德把东西堵在排水口,真是烦人。”
排水口被堵,污水流通不畅,从沟檐上漫出来,弄得空地周围湿哒哒、臭烘烘得。
有人大大咧咧得骂起来,吴梦却是插着腰左看右看,视线在一张张不满的脸上瞟过。
她总感觉有人针对她,虽然都是很不经意的小事,但直觉很不爽。
她没有得罪谁,也没有时间得罪谁,跟这些人一点都不熟,却莫名被针对。
胡婶皱着两条毛毛虫样的粗眉毛过来了,往排水口看了一眼就骂了起来,“这是谁的被套,站出来,要当缩头乌龟怎么的。”
胡婶看没人站出来,一副大姐大的样子拿着根棍子在一众人脸上挨个指过,就听有人指控道,“昨天只有吴梦洗了被套和床单,昨晚上睡觉前也没收。”
所有人视线一下落在吴梦身上,吴梦正在发呆,想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根本没听到刚才的话。
感受到一束束灼热的视线投来,她慢条斯理的走到排水口边,用一根长竹竿将堵住的东西挑了起来。
“还真是你的,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别给人惹麻烦。”
胡婶刚才的气势一下收敛了许多,她虽然刚来庄园,却也知道这个姑娘是四少爷诊所的护士,不是下人,不好教训。
吴梦也没有追根究底,说了声不好意思,将脏成烂泥的被套和床单扔进了垃圾堆。
吴梦去诊所前先去买了两套床单被套,到诊所的时候何令珍已经来了。
她刚打扫完卫生,准备开始看书,突然一个纤细的人影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都是泪。
“何医生,何医生……”
周美兰哭的脸色通红,涕泪横流,直接冲进坐诊间里。
何令珍正在套白大褂,被她一下扯住了手臂,期期艾艾的语不成调。
“何医生,救救小姑,她快不行了,救救她……”
何令珍把她的手扯开,抓着她的肩膀,认真对上她的视线,让她冷静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周美兰衣领都哭湿了,妆也花了,气息灼热,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受到了惊吓,缓了好半天才说清楚事情。
原来是她的小姑,也就是蒲乡长的姨娘昨晚难产,生了一夜都没生下来,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大夫们都说没得救了。
周美兰不甘心,心里想着何令珍,便来请他救命。
生死攸关,何令珍沉稳的目光与吴梦相汇,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视线,立马收拾东西准备出诊。
蒲家大院里此时聚满了人,个个屏息敛眸,气氛低沉至极。
蒲乡长正在暴怒的训吼,声音狠厉阴冷,响彻大院的角角落落。
满院的人都吓得瑟瑟不安。
“老子孩子要是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蒲乡长一脚踹在面前的大夫身上,直把人踹翻在地,捂着腹部艰难的爬起来,却不敢多言,脸色难看的站在一边。
在他旁边还有好几位大夫,都是周围几个乡镇叫的出名号的,此时都是面如土色,如同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
蒲乡长在产房外急躁的走来走去,一个老妇人坐在不远处廊下的圈椅上,手里捻着佛珠,闭着眼睛似在祈祷,比起蒲乡长冷静许多。
吴梦视线快速的从那老妇人身上划过,以为是蒲乡长的母亲,结果听到下人的称呼才知道是蒲乡长的正妻夫人。
这两人看着可不像一个辈分的。
产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盆盆血水送出来,很快稳婆也出来了,战战兢兢不敢靠近蒲乡长,表情一看便知不是好消息。
“你们不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稳婆,最厉害的大夫吗,一个满月的孩子都生不下来,都是些废物!”
蒲乡长急得脸红脖子粗,突然掀起长衫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在稳婆和几个大夫身上指来指去,五官扭曲着威胁道,“你们要是救不出孩子,我崩了你们!”
“姑父,我把何医生带来了,让她给小姑看看吧。”
周美兰哭唧唧的边跑边喊着,蒲乡长这时才回头,瞧见她身后的何令珍,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很快转变成深邃的思量。
西医医生,生孩子能行吗?
何令珍根本没有给蒲乡长犹豫的时间,直接闯进了产房里,吴梦紧跟在后面。
何令珍有条不紊的开始查探产妇体征,吴梦给他打下手,两人不用过多言语,配合默契,像是合作了上百上千次。
“产妇血压心跳都过低,需要尽快输氧。”
何令珍边说边转了方向要去掀盖住产妇下身的薄毯,一个胖女人冲了过来,用力推了他一把。
“女人的身体岂是随便看的,你这年轻人真是好不知廉耻。”
“我是医生,我要看产妇的情况!”
“哪儿跑来的臭流氓,滚出去——”
屋里的女人们全都涌上来轰何令珍,蒲乡长听见动静直接闯了进来,眼睛猩红的盯着床上晕厥过去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女人你也敢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