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俊彦将右手刀交到左手,最不锋利的忍刀红姬空挥,扭曲蔓延,将明显不是凡品的袈裟一刀两断。
“凭得就是我这条不寻常的道。我原本不想让它这么快为人所知,已经做好了自损灵魂的准备,可你们一再相逼,我也只能豁出去了。被一个不是超越者的凡人一再打脸的滋味如何?你有多少年不曾体会过了?”
“烈火烹油,回光返照,我倒要看看你能持续几分钟?”本愿寺显如哼声道。
原来,中枢的咳嗽以及给人的雪白缥缈之感,都不只是感觉,而是虚弱的体现,就像是躺在病床脸色苍白的病号。
“最多还有三分钟吧,取走前辈的性命肯定是不够,我也没这么想过。权僧修行几百年,如果我这点道行就能轻松杀掉,前辈死也不会瞑目。不过我有五成把握,以我们三个魂飞魄散为代价,毁掉你的超越境界。”
上屋抽梯,拆人根基,这就是中枢所走的大道。
集成料理店,知道有超越者窥伺后隐隐起念。
被罗翠莲放置于海底时,稍稍抓住线头。
去忽悠祖国人时,灵光乍现,小试牛刀。
最终为在分魂之际,由中枢继承。
因为中枢最合适。
众所周知,对付强敌无外乎两种做法,加强自己,削弱敌人。
但由于境界的存在,低境界想要削弱高境界难度极大。就算削弱了,也还是比你强,打不过,除非借助能打破壁垒的外力,比如抓弱点胁迫威胁,又比如下毒耍阴的。
这些是战术,而非能升华超越的根本大道。
所以在常规认知中,想杀立于顶峰的强者,自己也要站得足够高,至少离得不太远,不然你碰都碰不到,何谈往下拉?
当然,也有另一种做法,不拽人,直接对落脚点下手。
我没你高没关系,和我同高度的有你的垫脚之物,我给拆了就行。
等把垫脚石都拆了,咱们就一样高了,我就可以杀你了——这也是关俊彦所选择的道路。
罗翠莲当时的评价其实不够准确,不是“把人和你拉到泥坑里一起打滚”,而是“让敌人不得不掉到泥坑里一起打滚”。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
首先,修行登高如登山,挖山搬山何其之难?
其次,敌人比你高,比你强,不会任由你损毁根基,别到时候山没搬成,先被敌人给宰了。
再者,修行者也是一步步走上去,低境界人家也待过,又见识过更高的风景,就算拉到同一水平线,经验和眼界也不是低境界能比。
所以罗翠莲才会有那一问,你真以为超越者泥坑打滚的经验不如你?
退一步说,就算不如,你先经历搬山挖山,又撑过了强敌的阻击,还剩下几分气力可以用来杀人?
明明理念人所共知,却没人真的选择走这条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如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来得安稳。
不过关俊彦不认为自己有一步一个脚印的时间。
那可是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都没能跨越的超越关卡,就算自己有系统,有多位超越者指点护持,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跨过那道关卡。
在武尊和东君随时可能分出胜负,在知道武尊派有不止一位超越者后,关俊彦只能选择不走寻常路。
而他也确实有着跨越上述难点的方法。
关键就在狐狸精所授的“神魂分化”之术上。
单一个体同时解决四大难点几乎不可能,不同分魂解决不同问题就容易不少。
天冲、天魂抗打,那就去挨打牵制,保护挖山的中枢。
经验不足?没关系,让你的境界跌的更低即可。
中枢是大剑豪,如果能把敌人拉到大剑豪的境界,再让剑圣来打——分魂强制共有的境界是魂魄分化之前,分化之后还需要以秘法或者仪式才有可能真正继承到其他魂魄的境界。
所以才是中枢继承“坏人根基”之道,因为需要应付各种俗事,无法专心修行,会天然落后其他分魂。
在某些时候,落后封闭未必全是坏事。
唯一的顾虑是第一大难点,搬山挖山的气力所需。
所有的难题中,只有这个无法取巧。
境界越低,挖山越难。
不仅因为气力弱,也因为要挖的东西更多。
中枢这才斩出几刀,就有了神魂衰竭透支的征兆。
自称的三分钟已经是加上互相放话争取到的时间,以及从“转”中得到的些许启发。
茨木华扇和饭筱长威斋家直都没有说错。
关俊彦的损人之刀确实有着“转”的影子,哪怕只是表象,也是一种不小的裨益。
没有“转”万物皆斩的剑道理念和出剑方式,中枢想要刀落在显如的根基上还要更加困难几分,耗费的气力也会越大,哪会有现在的风光。
也因为这份得益,关俊彦对剑祖只是不满,不像对显如,仇越结越深。
一开始闭目待死,和现在的出剑胁迫,都是深思熟虑的选择,是关俊彦能想到的最优解。
“五成把握,真敢说啊。”显如皮笑肉不笑,“你怎么不说七成,十成?”
“好吧,我承认我夸大了,只有三成——但那又如何?即便只有一成,你敢赌吗?”
关俊彦在赌,赌显如承受不起跌境的后果。
习惯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超越者,突然没了超越境界,有多少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更何况,“权僧”的权需要靠超越的实力来保证实施。
没有超越者的境界,哪怕是巅峰的圣僧,会有多少人愿意听他的?那些躲躲藏藏的仇家会不会跑出来gank他?还有有志于超越之道的强者们?
每个超越者都是一个宝藏,跌境的超越者等于门户大开的宝藏。
而不是超越者,武尊也未必愿意庇护他。
“选择吧,是战是和?”
“你很自信。”
“你给的,不怕告诉你,我的分魂不止这些,肉身也不在这里,用还未到达的未来换你的大道,一点都不亏啊。”唬人嘛,关俊彦也是老手了。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老子魂魄不要了,大道也不要了,反正还没得到,你敢吗?
借来的钱,和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哪个花出去更心疼?
“生意经念的不错,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就怕了,我不同,我是权僧——权力的本质就是交换,没有付出,也就不会有下位者跟随,而上位者的好处是付出小于收获。如果你真的有五成把握,我不敢赌,但三成的话,就有一试的价值的,如果是一成……”
显如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而且你还漏说了一点,假设我真的因你跌境,想要修回来,也会比你们这些没有证过道的人容易很多。而你,损失掉这么多魂魄,以后说不定就只能走断头路,人不人,鬼不鬼——到时候,不,没有到时候了,我会在此之前找到你的残余魂魄,好好招待,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啊。”
从石山本愿寺到德川幕府,再到佛教联合,算计同样是显如的老本行,很容易就抓住了关俊彦的软肋。
遗憾的是,为时已晚——
“不谢,是我该谢你,告诉我你得底线,五成的话,加上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