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体育部部长突然举手发言:“会长,我有话说!”
陈飞扬问:“你说。”
“是这样的,现在这个时间段,按照往年的规律,就应该没什么事务,而且,快要期末考试了,正是大家复习的时候,所以我认为,方星河说的那个什么研讨会,完全没必要,就算真要研讨,那也应该放在年后,年前谁又心思搞这些东西?”体育部部长说:“我不同意年前搞大活动,大家都忙的要死,功课都来不及,再不复习挂科了,还搞什么研讨会,简直可笑。我们虽然在学生会,但是我们毕竟还是学生,以学习为主。这要一天天都搞事,那学生会还招什么学生新人?直接找社会人士好了。”
说完这话,这人觉得还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她要出风头,她出好了,别把我们都带上啊,专业课考试、文化课复习,我们都忙死了,谁有闲工夫再做这些事啊?”
方星河斜眼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鲍舒在那边开口:“刘部长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出风头?如果为了学生的切身利益考虑,就是出风头,那学生会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出身优越家庭的学生当然不在乎那点贫困生助学金,可真正的贫困生却需要帮助。方星河同学的出发点非常好,如果不需要贫困生助学金的人获得了助学金,那么真正的贫困生怎么办?我个人觉得,这不是一句出风头就能驳斥的事,这是一件比以往所有事都有意义的、真正为学生考虑的事!”
方星河终于觉得,自打她来学生会,鲍舒总算说了一段有点价值的话,以前那些话那都是废话,找茬的废话。
刘部长显然没想到鲍舒会突然开口提方星河说话,他有点愣,还纳闷以往鲍舒不都是第一个想要压倒方星河的人吗?怎么突然转性了?视线落在陈飞扬手里的两份报告上,突然想起来上次貌似陈飞扬说,鲍舒也在贫困生的事件上提了自己的建议。
刘部长有点后悔,一念之差,竟然把鲍舒也给得罪了。
陈飞扬等人都不说话了,才开口,“除了刘部长,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方星河说:“我没问题。学业当然重要,但是选择进入学生会,就是接受了比普通学生更繁忙的事物。要是怕麻烦,我当初就不会进来了。“
她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她当初加入学生会,还非要进纪检部,完全是因为她那时候跟宇文桀怼上了,为了收拾宇文桀才进学生会。
好在其他人不知道,所以她可以大大方方说得冠冕堂皇。
体育部的刘部长没再说话,低着头一言不发,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这么长时间就为了怼方星河,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还多得罪了一个人。
“那这样,如果大家谁有事要做,可以先离开,没有事的同学就留一下,一起讨论一下。我们今天就先来看看有关现行贫困生的判断机制。这是鲍舒之前提交的有关贫困生现有机制的一些报告,后面几页是她提的建议。你们先看下。”陈飞扬说着示意鲍舒,把打印好的报告分别发给大家。
鲍舒分别把报告拿给众人。
五分钟后,陈飞扬问:“大家都看完了吗?如果看了,有什么想法?”
一众人都没说话,主要不是他们自己想的,完全没有了解,看的时候也没觉得报告里写的有关学校贫困生的评判机制有什么大问题。
结果举手的还是方星河:“我有想法。我们学校现有的贫困生评判机制,虽然流程上写的很完整,但实际上实行的时候,根本没有严格按照这个流程去执行。所以会造成真正的贫困生反而得不到帮助,而接受助学金的却是那些跟老师关系好或者是会说话会表现的同学。”
“如果是这样,真正的贫困生为什么不说?毕竟一个人经济条件好不好,别人还是看得出来的。比如我们班就有一个男生,穿的鞋鞋底都破了,一天三顿饭都只吃馒头,这样的人,贫困生的助学金肯定是给他的啊。我们班有两个贫困生,都是得到了救助啊。如果没有得到,说明还不是真正的贫困!”说话的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傅云。
傅云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她模样不出众,面相很老实,平时衣着打扮都很朴素,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说话做事中规中矩,在学生会十分勤恳,只可惜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太优秀,所以她几乎没有给老师领导留下任何的印象。陈飞扬不管是行事风格还是模样情商,包括在老师面前的印象都太过耀眼,所以副会长的风头被陈飞扬压的死死的,很多进了学生会的新人过了很久都不知道原来学生回有副会长,甚至不大相信傅云就算副会长。
傅云就是贫困生,她在班级里就获得了助学金,包括班里另外一个贫困男生,他们都拿到了助学金,所以她一看到鲍舒的报告时,就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吃饱了撑的,她本人就是贫困生助学金的受益者,他们班公平公正,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评判问题。眼前这些不是贫困生,所以不知道正在的贫困生是什么样的。只不过为了出风头、为了做出业绩才没事搞出这么么多事罢了。
方星河举手:“关于这一点,我愿意提出一点我身边的同学例子。有些贫困生确实一目了然。就像刚刚傅会长说的,鞋底破了洞,一天三顿只吃馒头。这些是非常显眼的贫困生。但是还有另外一种啊,自尊心很强的贫困生,这种贫困生你根本看不出来。他们衣着干净,笑容甜美,吃穿住行玩都看不出来。但是我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看似干净整洁的衣服,其实捡得是别人的旧衣服,可能是亲朋好友家孩子穿剩下,可能是邻居家不要的,他们虽然出去逛街,但是他们不买东西,他们开朗乐观,不代表他们的经济条件好。他们的鞋底可能也破了洞,但是他们可能愿意花五毛钱把鞋底的洞修好,他们也吃馒头,只不过他们在没有看到的时间和地方吃。为什么这种贫困生大家没有发现?因为他们面皮薄,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穷到吃不起食堂最便宜的一碗面,他们也不愿意让其他同学知道自己的家庭有多困难。”
方星河扫视大家一眼:“这些人,即便申请了助学金,也不会让人知道。除去不愿意被人同情外,不排除更担心以后的生活。打个比方,某日他们想要犒劳下自己,所以在面条里多加一只鸡蛋,那么就可能会被人私底下说冒充贫困生。我们身边有很多这种人,不是吗?能让人看出来而获得救助的是这个同学的幸运,那些写了申请获得助学金的同学也是幸运,可还有那么我们看不出来,写了申请也没有被批准下来,却真的走到山穷水尽的同学怎么办?”
她说:“我们要做的不是剥夺真正的贫困生获得受助的机会,而是正在找出那些明明很贫困,明明写了申请,却得不到帮助的同学。如何更完善的把助学金发放给正在有需要的人,这才是是我们真正要关注的,也是我们这次要讨论的话题。”
傅云定定的看着方星河,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虽然获得了助学金,可正如方星河说的那样,她没有跟任何人讲,班里的人只有关注的才知道获得助学金的人有她一个,更多的人都不知道。而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申请的了贫困生助学金,她更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很穷。贫穷会让人感到羞耻吗?傅云从来不觉得,她也愿意有钱,可现实和家庭给不了她帮助,可在学校里,在班级里那些用着最新款手机、拿着最新款电脑,每个周六周末都去买最新款服装的人面前,她却不能坦然的袒露自己确实很贫困,也消费不起他们买的那些东西。所以她疏远那些人,所以她用沉默伪装自己,让他们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事实呢?
她是女生,她也爱漂亮,也羡慕他们的漂亮的衣服和电子产品,也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哀叹为什么自己没有出生在富贵的家庭。可偏偏她没有那样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