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da.”
迪昂将法杖举至半空,与神话中生命之树同名的法杖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高大的桦树依次拔地而起,将整个部落营地围在当中。
泥土树木的清香将空气中刺鼻的酒气一扫而光,桦树成林,枝叶相交,像是筑起的一道城墙,与轻风一起奏响了柔和的乐曲,惶惶不安的孩童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被篝火映红的小脸上也有了几分天真和好奇。
迪昂手里的法杖骤然缩小,变成一株幼苗,仅有的一片叶子耷拉着,颜色也有点发黄。
这个卢恩文字意为大地母亲,是直接引来这片土地的守护之力的符文,可以构建一个在翡瑟斯森林范围内近乎无敌的防御圈,对迪昂来说,哪怕是借助法杖尤科特拉希尔积蓄至今的法力,也要恢复很长时间才能释放下一次。
这里并没有敌人,哪怕有,也无需迪昂费心,他这个法术只是为了那些刚被解救送回的孩子们。
这片温柔的土地和林木,是对这些孩子最好最有效的安慰。
杰威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钻出了草棚,他的身后是或挪或爬的十几个孩子,抬手挡着刺眼的火光,怯懦地缩在一起。
年年听到了迪昂的一声咒骂,也看到了瞬间闪至的尼克,站在附近的囚龙寨玩家也连忙奔过来,一人抱起一个,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篝火旁厚厚的草垫上。
近一百五十个孩子,最小的两三岁,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着伤口,也都有一双懵懂又麻木的翠色眼眸。
这个部落的二十多个成年精灵早已开始忙碌,一个个地检查这些孩子的身体状况,偶尔会单独抱着一个衣着华丽的漂亮孩子钻进某个草棚里,出来时无一例外地双眼通红。
刚刚来到盖亚大陆的华夏玩家们不多时也明白了这些孩子的遭遇,尴尬地站在一边,承受着这些精灵时不时迁怒到他们身上的怨愤。
“别发呆了,都动起来。”
片刻后,舞姐率先站出,指挥风雅存的其余八个玩家上前帮忙,先做些简单的伤口处理。
“把所有伤药都拿出来,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是岁也迅速分配好人员,让行天下的五十人各自忙碌起来。
公子滟看看自己这边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也不去争抢清洗和包扎伤口这种精细活儿,而是配合着舞姐和是岁做些搬运工作。
大家沉默又井井有条地忙碌着,篝火渐渐熄灭,但林间并未变得昏暗,月光落下,与玩家们点起的烛火交相辉映。
女孩子们被女性玩家归拢起来,藏在轻纱帐篷里,身上的伤口被细致地处理,杂乱的头发被大姐姐们重新梳理,又换上了匆忙裁剪出的新衣服。
男孩子们被突然收起的帐篷吓了一跳,又被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大老鼠摩根夫人逗笑,聚精会神地看着约克与摩根夫人夸张的拔河比赛,举着小拳头加油鼓劲。
双胞胎正给杰威治疗脸上的鞭伤,杰威坚持要他们先治疗同在一个草棚里的其他孩子,这会儿正被海德刁难得哇哇大哭,又被围成一圈的小没良心们嘲笑。
萨拉和舞姐抱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孩子,将他们安顿在草棚里干净的床铺上,也有了同路以来的第一次交谈。
尼克、约翰和囚龙寨土匪们刚刚回来,那些被挂在树上的人族玩家已经被他们远远地散落在森林深处,酒醒后很大概率要迷路一段时间了。
尼克和约翰原本想直接送这些人回复活点,只是想到那个所谓的精灵族族长训令,便没有给迪昂和年年找麻烦。
年年带领的觅食小分队也收获颇丰,背回好几筐既好吃又有营养的浆果,一边互相监督着不许偷吃,一边一把把地塞进孩子们的衣服口袋里。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孩子们都已熟睡,来自华夏的玩家们围坐在篝火的灰烬旁,分享着手里的干粮和心里的感慨。
同时与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这个小部落的二十多个精灵,在认真地学习了这些人族与那些人族在外表上的不同之处后,便在是岁的建议下进行了一次以物换物的交易。
行天下带来的丝绸布匹、冷泡清茶和墨家出品的一些轻便工具,换来了翡瑟斯森林特有的各种药草、兽骨和兽皮。
精灵族的食物和住所均来自森林,衣服则是来自那些同样生活在森林里的野兽。
拿来做衣服的兽皮毕竟是一小部分,剩余的血肉皮骨没有什么用处,平日里都是被就地掩埋的命运,想不到今天还能换到些好东西,自然让这些精灵十分满意,也让是岁十分满意。
舞姐和公子滟没去参加这个临时市场,而是径直找上了躲在角落说悄悄话的年年和祁有枫。
年年看看两人,又看看另一边的热闹,笑道:
“你们也是商队成员的吧?”
“我讨厌是岁。”舞姐直截了当地回道。
“我们主要是来保护祁有枫和你的。”公子滟摇着扇子。
“那就分道扬镳?”年年歪头。
“你跟是岁也不同路了?”舞姐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意外。
“我要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去自己出生的部落,我们佣兵团还有人在那里等我们去汇合。”
年年继续道:“是岁他们要直接去精灵族族长所在的部落,是在另一个方向,那也是整个翡瑟斯森林里最大、人口最多、最像城市的部落。”
“所以,跟我走的话,你们实在是无利可图啊。”年年摊手。
“是岁那边就一定有利可图?”公子滟问道,觉察到年年似乎有些情报。
“盖亚大陆最高权力机构叫元老会,十三席中有七席由玩家担任。”
“其中两席被两个精灵族玩家获得,而这两个人,都在是岁要去的那个部落里。”
“而他们参选时最重要的竞争对手,就是我们佣兵团的亚历山大。”
年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是岁,笑着说道:
“所以你们看,我和他真的不同路,或许以后会是敌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