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小丑佣兵团的人在降魔殿扑了个空。
尼克毫不意外。
他们已经在城里待了三天,知道这北台城地下还有一层,出入口就在降魔殿的西北角。
尼克这一路走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笑容却越来越灿烂,以至于当他踏入降魔殿的时候,看见他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噤声蹑足地退让到一边,看着这人大步走到西北角的那道偏门前,抬起手,趴在殿门外的那只红色大老鼠惊慌失措地飘到空中,四爪乱挥,尼克摆手,大老鼠惨叫着飞过大殿,轰隆一声砸到地上,把不大的木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摩根夫人凄凄惨惨地叫唤,尼克再一招手,几把椅子被风卷倒,椅子腿贴着地板,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挪到摩根夫人身前,围成了一圈。
在降魔殿留守的几位修士互相看了看,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你们那个什么墨家有人诱拐无知少女,我们是来讨公道的。”尼克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那道偏门。
摩根夫人摇摇晃晃爬起来,绿豆大小的黑色眼睛撞上尼克的目光,细细叫了一声,又战战兢兢地趴了回去,把脑袋杵在门框里,任由门口禁制的电光噼里啪啦地在它身上游走。
约克心疼地瞄了一眼又一眼,和其他人一起看向无奈摇头的迪昂。
迪昂迎上那几位横眉竖眼的修士,彬彬有礼用词犀利地如此这般一说,几位修士越听越尴尬,把降魔殿里的墨家弟子全都暗中嫌弃了一遍,呵呵笑着悻悻离开,故作无事一般,继续安排城里城外的诸多事务。
堵门就堵门吧,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比较好,否则就太影响整个修真界的声誉了。
迪昂笑了笑,他刚才的话半真半假半是夸大,言辞间又把责任都推到了祁有枫身上,想来应该能给祁有枫制造点麻烦,让他收敛一些,最起码在尼克消气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听到这些话的人还有自己佣兵团的同伴,迪昂对上他们惊疑的目光,抬起双手压了压,指了指面无表情的尼克,示意大家过去说话。
风声回响,玫瑰倒悬,他们八个人明目张胆地在人来人往的降魔殿里拉起了一个单向透光的隔音结界,监视被摩根夫人堵住的底层入口,在有些严肃的气氛下正襟危坐。
尼克吐出一口气,淡淡地道:“Cy回来了。”
其他人点头。这个他们都看到了。
尼克不耐烦地道:“我是说,她的本性回来了。”
顿了顿,尼克纠正:“至少受到的影响没有刚刚进城时那么大了。”
迪昂想了想,也点头:“确实,否则她刚才就不会拉着祁有枫逃跑。”
若是那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年年,恐怕只会旁若无人地与他们打上声招呼,既不会心虚地遮掩,也不会在意那些示威宣言般的痕迹会对某些人造成多大的刺/激,又会让祁有枫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年年很了解尼克,就像他们都很了解尼克一样。尼克绝对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但绝对会迁怒到祁有枫身上。
——不管尼克之前是否赞成这两人的关系,现在的发展也太快了一些,快到让人不由怀疑起祁有枫的品行。
刚刚,年年第一时间拉着祁有枫仓皇逃走,而不是让自己置身事外般看热闹,最起码能够说明,她很在意祁有枫?
迪昂微微挑眉。这恐怕才是让尼克生气的地方。
“嗯......所以,”视力正常的萨拉小心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约翰、双胞胎、克拉夫特和约克齐齐点头。
尼克闭上了眼睛,迪昂有点尴尬,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她这里......应该是欢好留下的痕迹。”
那些红痕层层叠叠,又一直蔓延到了她胸前的衣领里,迪昂以自己丰富经验锻炼出的眼力作保,都到了这个地步,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忍住什么都不做。
约克愣了愣,咒骂一声,一锤子砸在了地上。克拉夫特皱眉,鼻孔里喷着热气,圆睁的眼睛瞪向尼克——当时还是这个人劝说他们接受那个祁有枫的。
海德吹了声口哨,被约翰一剑从中抽断,杰基尔连忙捂嘴,以免海德出言无忌,害得他也要跟着倒霉。
比起个别保护欲过于强烈的男人,萨拉的心态就要平和很多,橄榄色的杏眼微敛,警告似的一个一个扫过去,冷意十足:
“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了,不许在Cy面前多说,免得她难堪,听到了没有?”
约翰和双胞胎率先举手发誓,约克不情不愿地点头,克拉夫特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说萨拉的提醒十分多余。
“行了行了,闲话少说,”尼克拍拍手,翻出纸笔,点明了会议主题,“我们来讨论一下抢救式生理卫生课的内容。”
“......”
“......”
其余七人的表情都有瞬间的崩裂。这个话题......
真的有必要让大家这么严肃认真地凑在一起讨论吗?
......
......
年年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抬头看了看高挂的古铜色牌匾:锻工坊。
多亏曲家三兄弟在离开山间的那个小湖时就急急忙忙地向北台城内传了消息,年年拉着祁有枫跑到降魔殿的时候才能顺利钻进通往底层的禁制,而不是被挡在门外。
“你也不用这么心虚吧?”祁有枫帮她顺气,又理了理她因奔跑而敞开的领口。
“我心虚什么?”年年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被切成碎片。”
“放心,我有这个心理准备。”祁有枫笑道。
“我也是多余瞎操心。”年年嘟囔,扫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锻工坊,转身看向四周。
大概因为这次的出入权限只是为了让祁有枫交任务,他们穿过那道偏门之后,就被直接送到了这个铁匠铺一样的工坊之前。曲家三兄弟说要先去汇报情况,便把他们两人扔在了这里,又提醒他们不要乱走。
面前是一扇敞开的大门,身后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两侧的高墙延展而出,以年年的眼力,竟也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