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右臂、左腿、右腿。
祁有枫安静地帮年年让四肢回暖,还取出一件长衫罩在了她身上。
他听得出来年年的发言里藏着一股自暴自弃,但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好,而年年有一点说得也很对:她本就不是人。
在祁有枫看来,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年年的自暴自弃里却有很多的不甘,一种他暂时找不到头绪的不甘。
可能是担心身份暴露后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祁有枫推想着年年近似NPC的身份暴露之后的事端,估计有些玩家会觉得不公平,毕竟年年的强大实力和强力武装都在一定程度上超过了普通玩家们的认知。
但这或许是个帮助年年摆脱他人觊觎和纠缠的好办法,毕竟跟一个NPC较劲总会让人觉得没有意义。
祁有枫站起身,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年年,宽大的椅背显得年年格外瘦弱,枣红色的木料有些暗沉,反衬着年年的肤色,苍白到不似真实。
“你稍微等会儿,我去给你找点暖身子的东西。”祁有枫说道。
年年点头,却没有看他。
祁有枫转身出门,回想起了曾经的一段对话。
那是公子滟加入囚龙寨之后的事情。
领着浩浩荡荡一大队保镖直奔囚龙寨的公子滟很快就跟子墨混成了好朋友,曾经子墨对此人的偏见也在亲身交往过后烟消云散,只剩下相见恨晚的懊恼。
公子滟曾经单独找到祁有枫,询问过他的想法。
那时的公子滟,一定是看出了他的犹疑,才决定多嘴多舌地来管闲事的吧?
祁有枫胡乱地在这家驿馆里走动,寻找着疑似厨房的地点。
——“你在犹豫什么?”
——“......我只是不确定我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
——“因为已经远离了她,所以现在打算来理性地做事后的数据分析了?”
——“......”
——“让本少爷来给你上上课。我们在游戏里的感觉确实是受到数据模拟计算的影响,但这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体正在外边那个铁盒子里休眠,生理上的各项生化物质活动都被压制了,而为了营造出真实的游戏体验,游戏系统在检测到相关生化系统活动的时候,就会相应地放大诸如五感这些外在表达,但也只是放大了而已。”
——“也可以颠覆,比如年年那种奇怪的味觉。”
——“没错,桥接不匹配的信息和信息源,人为搭建实感,这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术项目。但这与感情的产生无关。”
——“人为搭建实感.....”
——“不要误会。如果说爱情与苯基乙胺、多巴胺还有什么内啡肽荷尔蒙有关的话,你以为游戏公司会有这种闲心和资源,给每一个玩家都模拟出一套生化系统,然后无聊地给你胡乱调节激素?”
——“你的意思是......”
——“你在自身生化系统受压制的情况下,依然动心了,也被游戏系统检测到了,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祁有枫淡淡地笑了笑。
他在他们休憩的院落外某处找到了厨房,还发现了厨房里忙碌的“人”。
留下些银两,说明了自己稍后会来取,又额外叮嘱准备一些姜汤,祁有枫再次转身出门。
如果说人类之间的爱情从产生到培育都有着诸多随机因素的干扰,那么对这个游戏世界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居民来说,对这些拥有百态人生的数据人来说,爱情无非就是名为算法的必然,和名为概率的偶然罢了。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跟现实世界里的爱情也没有太大区别,缘是必然,份是偶然,门当户对趣味相投是必然,红楼隔雨锦书难托便是偶然。
祁有枫想要解答的,就是只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个必然。
或许最终也只会是单方面的算法解明,他更自知,相比理论上拥有无限时间的年年,自己这最多不过数年的陪伴可能只是数据库里短短的几个字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