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说得很小声，可张道松似乎听见了她的疑问，他停步转身看看她，她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张道松拍拍身旁的这牛，说：“当年有人把牛还给我后，又归了集体，我让喂牛的张宝记下它的后代，它后代的后代，一直到现在这头。算来它正好是四十八年前当年那头‘狼甲’的第四十代后代，从甲乙到壬癸十代一轮，这已经是第四轮又轮到它的后代叫‘狼甲’了，岁月一轮又一轮，牛也一代又一代。”
王惠贞心头一热脸一红，她忙背过身去，看着远山，不再理他。
“驾——，狼甲，干活去了！现在是自己挣来自己得，好啊！”张道松拍了牛背上一巴掌，扛着梨牵着狼甲走了。
林芳贞过来拉拉她的衣摆：“怎么了？又想起当年的事了？”
村里上了些岁数的人知道王惠贞家解放前喂的牛的名字很奇怪，什么狼甲、狼乙、狼丙。可除了王惠贞本人和张道松还有林芳贞，其他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些奇怪的名字，为什么把牛叫做“狼”。
王惠贞没有转头，她仍然眺望着远方，满眼迷惘错乱，一脸神思游离，她的意识飘回到了那朦胧氤氲的往昔岁月，仿佛看到了在山林中勇敢地与恶狼搏斗的两个少男少女。
仿佛又听到了他在她身后的吼叫：“我这辈子就睁大眼睛看着，看是你把我熬死，还是我把你熬死！”
“唉，唉，魂丢了？”林芳贞又拉了她两下，才把她“游魂”拉回到现实中来。
林芳贞：“阿弥陀佛，别看那么远了，看看眼前的这些田吧，张道松说可以买他的秧苗，我看这主意好，他还说到养鸡场，其实你真可以办一个。”
“虽然人老了，力气不行了，可你有头脑，就象才中医，越老越有经验。你可以只是管理和出主意，带着你的侄儿们做，你虽然老了，可你能给他们筑出一条路来，你们王家的后人能在这条路上为你们王家光耀门庭，这不是你最开初当斋姑娘时的愿望吗？”
王惠贞犹豫地说：“这事我之前也想过，只是我有些担心，这政策？不会——不会又象当年一样吧？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林芳贞：“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么好的政策不会变。该乱的都已经乱到不能再乱了，最混乱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路就在你的脚下，你就是个经营生意的天才，趁现在还没有老得走不动，你带着他们走吧。”
“那我这老姑娘就再试一试？”王惠贞被林芳贞这一说，就象点燃了一个深埋的火种，这火种引燃字一片火，她看到了熊熊的火光，看到了这火光照亮的一片光明前景。她看着林芳贞问。
林芳贞：“试一试，当年从没有跑过马帮你都敢去，这经营公司你在解放前就做得风生水起，现在有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不试呢？”
王惠贞看着田野上空，在空中盘旋的鹰，她突然又有了再高飞一次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