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便到了收获的季节,乌龙沟上下忙碌起来,看着抱着庄稼一脸笑容的妇女和孩童,姬雅也在为他们高兴。
这几日姬雅也在地里干活,这是她自己要求的,说来也奇怪,如今姬雅的修为不下于玄门三代的水平,就是面对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双月同天马玉柏,也能走上两招。开山破石不在话下,远不是这些农夫可比。可真的干起农活,这一天下来姬雅竟然觉得气力耗去大半,最后也没有这些所谓的凡夫小民收获更多。
姬雅甚至有点想他的二师弟子云了,毕竟自己是火灵体修士,不大方便去收割,子云是风灵体,要是能压缩风刃,直接就能砍倒一片。
干完手上的活计,却听田边有人说道:“殿下,坐下歇歇吧。”
说话之人正是墨池先生简途,他本是文人出身,但是平生酷爱书法,所以未见的有太多本事,不管是出谋划策,还是内政后勤都只能算是一般。平时也就做些写写算算的工作。收获的时候倒是也不用他多干活,但是一些计数、统计的工作还是离不开他。
姬雅和他别看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文人,但现在干完活随便往田边一坐,却是毫无扭捏之感。
其实一开始简途对于姬雅是怀有谨慎态度的,毕竟他是被救回来的,在乌龙沟时日尚短,和姬雅接触并不深,对于姬雅的身份怀有三重不安。
第一便是姬雅的公主身份,作为王室贵胄,哪怕现在流落在外,小士族出身的简途依旧保持着敬畏。第二方面则是姬雅的武者身份,当今乱世力量为尊,乌龙沟几位头领功夫都不错,但他们还是以姬雅为首,再加上她小剑神的称号,文人出身的简途保持着畏惧。而第三就是那一头的金发,即便是在大周长大,金发公主的异族血统还是让周人出身的简途略有隔阂。
不过在姬雅从京城带回施政资料,以及她远大的抱负,简途对她真正的改观了,收获时节一起忙碌过后,两个人的关系着实融洽了不少。
两人坐下休息,闲聊了一阵,姬雅突然问道:“简先生,你对现在的乌龙沟怎么看?”
虽然简途才能有限,但毕竟是士族文人出身,和淳于无忌、皇甫偃、耿昌看事物的眼光不同,姬雅一直想听听简途的意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简途也大概摸清了姬雅的性子,所以也不用虚言含糊,直接说道:“乌龙沟看似强大,实际上有限的很,尤其是军民配比,若是用来安身倒是可以,可是立业的话……”
简途的话犹未说尽,姬雅已经大致明白了问题所在,军民配比在大王兄给的资料中说过,拿大周王朝前期举例,那时候建国初期的艰难发展刚刚完成,全国上下有五千多万人口,总兵力达到了七十余万,军民配比达到了一比八十左右。饶是如此这七十万也不全是脱产士兵。
从周康帝开辟海运以来,大周人口也增长了不少,鼎盛时期甚至超过一亿六千万,不过大周王朝后期各地烽燧不断,加之天灾人祸横向,人口也在不断下滑中。
各地的诸侯称霸一方,所需兵力自然也要建立在百姓之上,所以按照地域的不同,军民配比也在一比二十五到五十之间。就比如楚地明明不比蜀地小多少,但是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几万人,其中一部分还都是招降的敌人,也就是说楚侯真正的家底,可能连十万人都不到。
但是为何蜀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二十万、三十万的东征?就是因为蜀侯将蜀地的民力压榨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铸犁为剑依靠战争壮大,某种程度讲蜀侯其实就是一个拥有官方身份的贼寇,只能不断靠抢夺来维持自己。
简途继续说道:“虽然殿下有此雄心,但此地不过百余名战士,就是真的拉到云中军区,也未必能成什么事,到时如果没有后手,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
视角回到乌龙沟,作为这个地方的大型势力,乌龙沟现在一次性可以出动三千多的作战人员。但这只是战斗人员而不是战士。和这里做活的百姓来说,三千人与平民之比,高达一比二,这明显是不可能成军的。
因为之前有战场的缴获,以及齐侯赢睿暗中支持,耿昌的人马才能配上兵器、皮甲。但是这些消耗品对于乌龙沟来说,是难以补给的,这两千人基本上也只是粗略训练,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自己的事,看似强大的乌龙沟,真正的职业士兵,也就是圣战士那一百来号人。
那三位头领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屯粮、作战,以及乌龙沟实力的增强。作为深沟高堡的乡镇是没问题的,作为打家劫舍的山寨也过得去,可真的要以此立业就悬了。
姬雅盘算了一下,如果以圣战士为班底,其他的人只算民兵的话,那乌龙沟的军民配比则是一比五十多,算是能够正常地维持稳定。她不想像蜀侯那样把自己麾下的潜力榨干,看来自己带领三千部队前往云中军区的计划有点不靠谱了。
每一次的沉默,都是姬雅自我反省。从满目疮痍的河山,她知道了自己作为公主的责任,而在王兄那里知道,光有想法还不行,还要有计划。现在她又知道,单纯的计划不能成事,需要和实际结合去看。
不过这些事情可以慢慢来,收拾好地里的活,姬雅和简途有查看了一下鸡、鸭笼舍,等回到议事厅,却看见淳于无忌、皇甫偃和耿昌都在,姬雅笑着说道:“大家都在啊,你们在聊什么?”
皇甫偃说道:“没什么,殿下,不过是卧虎山那边又出了一伙强人。”
姬雅闻言略有惊讶,她知道周围都被他们清理过,一些臭名昭著的贼寇全部除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并没有其他的草莽势力。
姬雅又问道:“可知他们是什么来历?有多少人?领头的厉害不?”
“听说是南方过来的,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领头的绰号叫什么霸天虎,年纪听说也不大。在卧虎山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动了几回手,不过都是些名声不好的乡绅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