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秦淮烟水,六朝古都金粉。
走出简约大气的苏俄式南京火车站,迎面而来的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满耳的喧哗与满眼的人影中,秦东一指前面,“在那呢,有接站车。”
离开家乡,几个领导虽说仍是笑容满面,可是都在琢磨着在这个城市的衣食住行,当前,怎么去会场是最主要的,他们可不敢让一个小青工带路。
“嚯,两部委联合召开的会议就是不一样,开了这么多会,还第一次看到有车来接。”经委主任何涌生笑道。
离开秦湾,领导身上的官气也淡了许多,来前杜源一直嘱咐秦东,出来少说话,多干活,提包倒水,擦桌扫地,这些活儿多干。
秦东接过梁永生手里的提包,又拿过陈世法带的吃食,他带的太多,火车上竟没吃完。
“上车。”不用自已挤公交车,梁永生也很高兴,他带头上了大巴车。
车子里,都是来参加这次工作会议的领导、专家,有的人可能不常出差,也有的人可能经常出差,秦东但听得车厢里各式各音的口音融汇交织。
他没有参与梁永生等人的谈话,而是静静地注视着车窗外面的这个八十年代的古都。
遮天蔽日的法桐树下,满大街都是拖着长辫子的无轨电车,马路上也架起了蜘蛛网似的电车线,拐弯处,“小辫子“和电线经常打出火花来。
骑着自行车的人们的衣着也是一样朴素,大街上的轿车似乎比现在的秦湾要多一些。
城市是文化的容器,一代一代人在城市里生活行走,喜怒哀乐就构成了城市的表情和记忆。
穿行在质朴宁静的老城,身边突然有人用东北腔喊了一句,“金陵饭店,金陵饭店。”
新街口,金陵饭店,是这次大会的主会场,此时这座高110米的建筑是中国第一高楼,白色外墙黑色窗框的典雅让它在NJ市内的建筑物中鹤立鸡群。
大巴车慢慢在饭店门前停下,许多人就忘记了谈论这次会议,忘记了谈论麦芽、发酵、酒花……有人仰头向天空注视,自已的帽子就掉在地上。
秦东笑了,这个地方,此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无论是90美元一晚的价格、“衣冠不整恕不接待”的标识,还是只使用外币兑换券的规定,都让多数市民“望店兴叹”。
市民和游客进来参观全国第一家旋转餐厅璇宫,唯一的途径就是买票参观,坐在餐厅里可以俯瞰南京城全貌,而门票也要三元一张。
“走吧,”梁永生可不想被人当作乡巴佬,我们可是秦湾来的,“进去,看来这是全国经委的大聚会,也是轻工业部的大聚会……嗯,两个部委是下了大本钱的,我们在这里开会,回去之后再干不好工作,那是说不过去的。”
这个年代人们的思想就是这么质朴,眼光也是这么质朴,一行人走进饭店,马上放慢了脚步,饭店富丽堂皇,客人刚推开第一道门,第二道门已应声打开,服务员微笑地问好……
“您好,这里是金陵饭店……”
梁永生也很是惊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也开始跟外面掉帽子的那几位同志一样,四处打量起来。
“廖厂长、何主任……您的介绍信。”秦东笑着提醒几位领导,此时,国家尚未实行居民身份证制度,机关和企业的干部职工到外地出差,必须持有单位的介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