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烨开口安慰道:“母亲,等儿子登基后,您就是唯一的太后了,到时候没有人再会欺负您。”
赵氏摇摇头,低头叹了口气,不在意的说道:“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这些年,我自请禁足坤宁殿,以赎当年犯下的过错,倒也落个清静。”
“当年的事情怎么会是母后的过错,明明是……”
“好了。”赵氏出言打断了自己儿子想要说的话:“这天下皇后姓赵姓王这都无所谓,但戎夷之乱,让大梁损失了多少财物和兵将?这,就是我当年的过错,宁可自裁也不该落入戎夷人之手让大梁作出如此大的让步。”
李文烨无可奈何的皱了皱眉,自己母后的这个想法,是怎么也难以扳回来。
看他愁恼,皇后伸手握住李文烨的手,感概的惆怅道:“从前你的手只有这么大,母亲拉着你去靖州城外的沙丘上捉小狐狸,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是要当皇帝的人了,切记,要仁厚,凡事三思而行,你身上背负的是天下苍生。”
“儿子谨记母后的教诲,往日有母后时时提点,我会好好勤政爱民的。”
听见李文烨这么说,赵氏反倒红了眼眶:“我还能陪你多久,倒是曹氏那孩子,心地善良,对你又痴情,有她照顾你,母亲很放心。”
李文烨忙伸手抚去自己母后脸上的泪珠,提及太子妃,李文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白嘉柔张牙舞爪的样子,回过神来,点点头答应道:“儿子一定会好好对待曹氏的。”
“还有一点母亲想问你,王氏和你六弟,你打算怎么处置?”
李文烨没想到母后会过问朝中的事情,不过既然母后问了,自己也只好如实回答:“王氏母子预谋篡位,按律当斩。”
“不可!”赵皇后一听李文烨这样说,立刻厉声阻止。
“为何不可?母后那王氏母女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的九族也包括你,皇儿,听我一句,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杀害手足,你是会被史书诟病不已的。”赵氏谈及六皇子母子的事情,显得格外的激动,握住李文烨的手都不禁紧了几分。
虽说不知道为何母后会一再为王氏母子求情,但是既然母后已经开口,自己就不好一口回绝,只能说:“儿臣会再好好思量思量的。”
赵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李文烨的脸左看看右瞧瞧,感觉怎么都看不够一样。李文烨觉得母后今日也是格外反常,从前从来不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总是一副淡泊置身事外的样子,想着兴许是刚刚没了人再压迫,所以也就轻松了起来。
“儿臣和太子妃今晚过来陪母后一起用晚膳吧?”
“也好,那你就先回去忙吧。”赵氏深吸了一口气,收了收眼底的泪花,试着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李文烨不觉有他,起身行礼告别转身离开了坤宁殿。
赵氏连忙几步冲到门前,扶在门框之上,一直到李文烨的身影看不见为止,失声痛哭了起来。坤宁殿的管事姑姑问声赶了过来,搀扶着皇后急切的问道:“姑娘怎么哭上了,咱们五哥熬出头了,往后您就是唯一的大梁太后了。”
扶着桌子坐下,赵氏忧愁的说道:“皇后也好,太后也罢,与我而言都是万重枷锁。”
伸手握住姑姑的手:“采苓,你是自小就跟着我的,随后陪我嫁入李家,我……真的想靖州了。”
采苓姑姑搂住皇后的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些年何尝不知自家小姐过的有多苦,这些苦,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我也累了,采苓你去忙吧,我自己休息一会。”赵氏把头从采苓怀里抬起来,叹了口气。
“是,奴婢告退。”采苓姑姑走出殿外,替皇后关上了殿门,生怕冷风吹到了自家姑娘。
等到采苓走后,赵氏走到梳妆台前,从桌上的一个小抽屉里面拿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卿卿亲启”。这是皇帝驾崩那晚,李元瑁拖时守制连夜递给自己的,信中字字恳切,无一不是托付自己要就王氏母子,到了最后,他心里惦念的还是王氏,这句卿卿,还是当年成婚时的称呼,如今想来,竟已二十余年了。
旁边高台上的烛火还在摇曳,赵氏抬起手腕,看着李元瑁最后留给自己的东西,慢慢在眼前化为了灰烬,你嘱托我的,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