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真让人家说中,真是个臭小子!
……
他回想这里,忽然摇了摇头,不敢再去乱想了,低头把目光投向了手里的报纸上,只是那密密麻麻的字却好像根本看不进去了,像是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像是那个晚上的树影以及那个人的模糊身影。
他想到很快就要到蜀都了啊,那天晚上的约定即将要实现了啊!
他就不断地把思绪从上辈子的回忆拉向这辈子,把回忆里泛出的辛酸味道全部抹掉,让期待带来的甜蜜完完全全将它们占据。
他会胡乱的想,想的越多,就越是不安和担心。
他会想,他们那样离开柳坪算是盲流吧,她要怎么考大学?
然后一想这年代户籍乱得很,好多人不是出去了照样弄到其他地方户籍吗?
而且何红梅的户籍本来就不在柳坪,应该很好办吧。
上辈子陈希不也去美国留学了吗,这种事情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然后他又担心陈希考不考得上呢,但一想她的成绩,她的聪明,她的认真刻苦,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他就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放心很快就能见面了。
想想真快啊,那困扰自己几十年的憾事,快要结束了,几十年不能完成的旧梦即将圆满。
自己也才回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年,上辈子所有的遗憾好像都慢慢从自己的脑海里消失了,他心里越想越觉得激动了,只希望绿皮车能开快一点,快点通向那个圆梦之地吧。
只是列车仍旧是慢慢悠悠的“况且况且”……
从宝源到蜀都接近一整天的火车,漫长的时间也是熬人。
没有餐车,没有空调,九月份夏季的余威仍在,铁皮车厢被晒得发烫,车厢里像是个烤炉。
有人脱了鞋子,光着脚丫子,那气味别提多浓郁了。
车厢里也是人挤人,上个厕所都麻烦,所以不敢喝水,怕尿胀没法解手。
有乘务员会偶尔查个票,但车厢里没有女乘务员熟悉的吆喝声:“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来同志把脚收一下……”
没手机玩游戏看剧,没有WiFi,漫长的时间里除了聊天看书下象棋之类,只能看着窗外发呆或者打瞌睡。
上辈子遭够了挤火车的罪,整整七年,他坐过的火车比有些人一辈子都多,他逃过的票虽不能绕地球一圈,但绕秦岭一圈他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终于是打着呵欠迷迷糊糊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过去。
梦里竟然梦到了陈希穿着白裙子,站在蜀都大学的门口,冲着他笑,他抱着一纸袋的爆米花跑了过去,他觉得这梦好真切,竟然能闻到爆米花的味道……
只是这爆米花的味道,怎么好像不对劲儿。
然后看到眼前陈希的脸越来越模糊,变成了俞惠的脸。
一下子慌乱地醒了过来,睁开眼,微微动了下脑袋,那清香就传进了鼻子里,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侧着睡的,好像是靠在了谁的肩膀上。
模模糊糊一想,靠在谁的肩膀上呢,还瘦瘦的,有点柔软,带着点香气,眼睛看到对面一位大姐正用着笑眯眯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猛地想起来自己身边坐的好像是俞惠。
整个人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看向旁边的俞惠。
此时俞惠脸红扑扑的,抿着嘴唇,埋着头,手揉着酸疼的肩膀。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然后才缓缓睁开了,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个梦,但结果很明显,不是的。
有些无奈,有些尴尬地朝俞惠到了个欠,“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肩膀没事吧?”
俞惠只是抬起头摇了摇头,然后慢慢放下了揉肩膀的手,缓缓向下压手做了个伸展手臂的动作,脸转向了窗外,盯着外面逐渐西沉的落日发呆。
郝维明也不知道她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想事情,只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下他是真再不敢胡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有困意就站起身活动两下。
但后来困意越浓,他就只能长时间站着,然后站久了腿脚也受不了……
就在这样的煎熬里,火车终于是在第二天上午到了蜀都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