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郝维明四人听取了校长有关填报志愿、体检和政审等事项的要求。
还得知了今年巴蜀省高考录取分数线是290分,填报全国重点大学的分数线是330分。
郝维明经过一天的调整,已经是心情平静,徐勇立和袁磊却是难以压制心里的激动,脸上的笑容完全绷不住。
他们很快就能踏入重点大学的校门,彻彻底底的改变命运,毕业后就是干部身份,怎么能不兴奋呢?
而后是填报志愿、体检、政审一系列繁杂的事务,耗费了不少时间。
郝维明的第一志愿填的没有什么悬念,尽管校长和邱老师一再建议郝维明填报北大,但郝维明最终还是坚持下来,至于其他几个志愿都是填报的蜀都的几个大学。
他也想一意孤行只填蜀都大学,但人家不让啊,而且那纯属作死行为。
徐勇立则第一志愿填报了北大,袁磊要去北外,陈卫东则是疯狂地让他老爹托关系打听招兵的事情。
得知了郝维明的成绩后,郝家上下无不是欢欣鼓舞的,几乎一个大队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议论,对于郝维明的夸赞已经是不绝于口。
陈卫东没有考好,陈长富也早有心里准备,于是也是更加费心思的帮忙打听招兵的事情。
考上的等待着录取通知书送到手的那一刻,没考上的,家庭条件好的准备复读,家庭条件不好的回家当老农民,当然也有借钱都要复读的,想办法入伍的,也有分配在大队里当小学老师的……
每个人的命运好像都在成绩出来的一瞬间决定了,好像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眼前那条路是通往光明的一片坦途还是日复一日的幽暗岁月。
但实际上,有些看似确定的东西,你无法确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有些路你认定是你的,但实际上只是你的一片痴心妄想。
现实有时候不如你想象的美好。
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期间,郝维明听到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徐勇立的高考成绩被取消了。
原因简单得很,政审没有通过,就那么一点点的事情,依旧被人死死卡住了。
郝维明和陈卫东为此去了一趟郎溪,见到了徐勇立。
“勇立,现在都说了以考生本人的表现为准,咱们现在就去公社帮你讨个说法。”陈卫东也是有些气愤。
郝维明却好似心里早有了某些预感,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多常见啊,特别是在这样的偏远县城里。
有色眼镜并不是那样轻易能摘掉的。
但他也同意陈卫东的看法,无论如何总要去争取一下,他们就算再过分,也不敢逼得太紧,闹大了谁也没法收场,毕竟是他们不按规矩来。
徐勇立低着头,整个人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嘶吼道:“没用了,没用了……我再也没法参加高考了……我的一辈子完了……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的命……”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陷入了悲愤和绝望。
郝维明看得心里难受,一下子把徐勇立扯起来,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不要像个婆娘一样,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徐勇立绝望地看着郝维明,忽然苦笑起来,“我把政审的人打了,虽然人家没有把我送进去,但已经在我档案里记下来了,我没机会了,一辈子没机会了……”
郝维明一下松了手,任由徐勇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旦档案上有了污点,这年代大学就已经与之无缘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他完全没有想到徐勇立会那样的冲动。
只是徐勇立一次又一次的因为家庭问题被人掐着脖子,一次又一次,是人总会爆发的。
更何况在他最自信满满的时候,在他认为自己即将改变命运的时候,在他几乎能看到自己身边拥挤的人潮,每个人怀抱书本带着笑脸的时候,在他几乎能看到北大的宽阔大门,自己即将置身其中的时候,命运向他砸下了重重一锤。
他的愤怒再也无法遏止……
三个人站在清澈的郎溪边上很久很久,直到徐勇立站起来,满脸无神地朝着那家破烂的房屋走去的时候,郝维明忽然对着徐勇立的背影喊了一声,声音沉重雄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