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星朗回折雪殿,带来一架东西。
似乎方正,蒙着锦幛,被两名宫人抬进大门。阮雪音总觉得那尺寸形状眼熟。
婢子们只道君上又有重赏,巴巴等着看,东西却一路被送入寝殿,云玺受命关上了门。
“神神秘秘。”阮雪音观他脸上微笑意,更觉奇怪,“给我的?”
“掀开看看。”
手刚触锦幛,那头气息隔着薄料传过来,她下意识一缩。
立时转身往榻侧屏后去。
莹黑的曜星幛还静置其间。
“笨死了。这有什么好怕的。”顾星朗已是不耐,伸手掀锦幛。
阮雪音回头,遥遥果见同样尺寸同样莹黑的方盘上山河线条汇聚,极细而精,最好的工笔画作不能及。
“她怎会——你找到她了?你——”
怎样情形能叫竞庭歌交出山河盘?!
“我没怎么。她也正好好地在麓州吃香喝辣。”
上官宴去了麓州安居。
所以她竟投奔了此人,而不是去找文绮?能易容掩身份又能帮她接生,还能顺带套话接着翻未解的谜题——
她虽对所有人说不知她在何处,真要猜,文绮是第一选项。
找上官宴算怎么回事?
“你,”只能问顾星朗。
“我只让上官宴去拜访文姨,意外之喜。”
果然。
但她不信他没想到竞庭歌可能在。便不知她有孕,他不可能相信竞庭歌会自此退出时局。
所以不是意外之喜,是一试即中。
“当场撞上了?”阮雪音不信又有些信。快六个月了吧,怀孕减智,水准不如前也在情理中。
“据说易了容,人也胖了些,不好认。偏她是个凡有机会绝不放过的,要机会就要担风险。”
所以是冒了风险最后没藏住。
而被,抓去了麓州?
“她自己点的头,自己愿意去。我也没想到。”顾星朗继续道。
阮雪音复望近看方显流动的山河盘。
“人跟着走了,宝贝没带走。我一想放着也是放着,拿过来给你用吧。”
说的可真,轻巧。
“就这么闯进去拿的?”
顾星朗长出一口气,至窗下坐,熟练推开棋桌让坐榻变长,又拍身侧。
阮雪音乖乖过去,刚坐稳,此人果然躺下来轻车熟路枕在了腿上。
他不急答话,侧脸轻嗅,“这香究竟怎么调的?你不在时我让太医局制些橙花香,没一个对。”
阮雪音好笑,“你一个大男人要花香做什么?”
“闻香思人啊。总不能为了这点气味自己跑来折雪殿闻。”
人是要思的,国君颜面亦是不能丢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许传给太医局。”她顿了顿,声音变轻,“因是老师的独门。她留给我们的念想不多。”
顾星朗拾起她手握进掌心,“那就不说。”
阮雪音一笑,“我也不清楚配比,只知有些什么,其实无妨。自以橙花为基,另加龙蒿、柑橘、马鞭草、苦橙叶、天竺葵和提炼出的橙花油,再萃蜂蜡、琥珀、雪松和麝香。”
“雪松麝香。无怪馥郁而不腻,别有一种洁净清苦,兼润泽,整个比较像——”
“细雨过,遍地橙花。”阮雪音接上。
顾星朗抬眼看着她笑,“是。这么复杂,无怪调不出。蜂蜡琥珀一类,他们恐怕根本想不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