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堡东麓山呼风啸,早先篝火旁歌舞曼妙已经被兵马踢踏入尘埃。
奉命护阮家人分散离开的银甲祁兵随处可见,尸横遍野,那些华服的宗亲就在他们近旁不远处,血流被冬日严寒封存如朱砂。
激荡在整个山间幻梦般的兵刃击打声渐渐弱了,湮没于无。沈疾带最后保留的一队十人兵抄偏静山道护顾星朗等人离开,打斗声彻底不闻,一名浑身血迹捂着肚腹的祁兵艰难追上来,银甲已卸,该是为自保,报完同伴尽覆没的消息后双膝跪地断了生息。
顾星朗返身至那死去兵士跟前待了片刻。
时近破晓了。然冬晨晚,天迟迟不亮,寅时末尾的山间更黑得漫无边际。
阮佋久病气力不支,姝夫人与阮墨兮也甚少这般徒步赶路,行了十余里皆有些走不动,终在一处废弃的屋舍又仿佛山洞前停下来。
入崟的祁兵中还有几十人此刻该在早早撤离的蔚军队伍里,带着以奔宵为首的马匹辎重,同时照应顾淳风和纪晚苓。
“臣已经送了消息出去,待天亮——”
“不必。让他们随蔚军去边境。”
山洞以西深林中,顾星朗与沈疾避开众人。
“崟蔚边境?”
“淳风和晚苓都跟着去了,他们如常护卫便可。我们的人,也往北进驻,尽量靠近三国交界。原本屯驻西境的,能进多少进多少抵满崟东边境,超出一些也无妨,争执起来更好。”
沈疾默半刻,“是!”
“天亮后到山下弄一辆马车。调集崟东暗卫跟着。我们也去崟蔚边境。”
那山洞乍看是洞穴,其间结构却讲究,顶颇高,分两层,顾星朗与沈疾躬身进去但见光亮从二层蜿蜒的窄梯间漏下来。
该是为稳妥计,四个人都去了上面。沈疾留下护卫,顾星朗只身登梯。
一家三口都不会捯饬柴火,崟国潮湿,生火也确不容易;是阮雪音蹲在地上折腾,甚熟练,但许是因太潮又冷不如平常顺遂,微微蹙着眉。
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人靠坐在一旁理所当然拢着手,也便分外惹了顾星朗的眼。
“圣君带着妻女在此歇息,我便带小雪下去了。”遂向阮雪音,“走。”
阮雪音正忙着将余下未燃的树枝借火烘烤,一时没抬眼;顾星朗伸手拉她起来,她无法,挑了几根将干的柴被三两步拽下了梯。
沈疾本在一层,见状忙帮着角落里生火,旋即出去。睡得太少,一顿赶路阮雪音也觉体力不支,就着墙角靠下来。
顾星朗亦懒说话,阖上了眼。火堆轻噼啪,浅梦漂浮,不知过了多久,阮雪音忽一个激灵,睁眼,下意识挪过去缓拉他衣襟。
“做什么。”
顾星朗也睁眼。
“前日包扎之后还没换过,天冷倒不要紧,但你昨晚动过身手,我稍微看一下。”阮雪音平声,“吵醒你了。”
根本也不可能睡着,养神而已,如此作息顾星朗已经很习惯。“趁人睡觉脱人衣服,什么癖好。”
他这般说,并不阻。阮雪音也没有真扒衣服,拉出隙口探手进去,摸到了纱布,游移到大致位置,“有感觉么?”
“有。”
阮雪音心一紧,“疼?”
“痒。”
“那是在长新肉。”她松半口气,抽手欲出。
被捉住手腕衣襟下左移至心口。“这里也不舒服。”顾星朗淡淡道。
上面有人外面也有人,摸来摸去像什么话。她抬另一只手便要抵他胸口发力挣,意识到不行,只得抵他大腿。两人拉拉扯扯又不敢出声,扭作一团,被火光映姿态在斑驳墙上竟显得热烈而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