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正半陷在顾星朗和床内纱帐间。
门外声乍起她几乎是从晕眩中弹起来。
也就难免磕碰,撞得顾星朗龇牙咧嘴。
“没事吗?我看看。”她压着声量赶紧查看他伤处,又忙不迭整理自己衣裳再摸发髻,“我呢?”
自然掉了唇脂,都到了顾星朗嘴里;衣衫理一理还成,发髻稳当,半绺碎发只如天然。“还好。”顾星朗坐直,正神色平气息,扬声向外,
“进。”
沈疾约莫听到了里间仓皇,暗忖来得不是时候,也便有些忐忑,进来时直直看地面目不斜视。
是来禀发箭人的死讯,以及阮仲开始排查现场、全城戒严的消息。
排查现场全城戒严这种事没有实际意义,更多是做给天下人看尤其平祁国民愤。屋内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喊出祁君陛下遇刺了七个字的是谁,倒可以排查一番。”顾星朗道。
阮雪音也做此想。满城雷动起于这一声,此七字喊出来,顾星朗究竟死没死无定论,却会迅速传至边境传回祁国然后青川皆知。
一句完全配合引战的话,绝对不是惊诧之下呼喊这么简单。
“是。那接下来行程——”
“该怎样还怎样。”顾星朗淡声,“照岁是赶不上了,回去过新年吧。”
阮雪音很想说他此刻状况不宜赶路,但的确夜长梦多,最好快些启程,遂将规劝的话咽下去。
“是。”沈疾快声应,沉吟,却不退。
阮雪音了然,起身要出,顾星朗道:
“无妨。说。”
沈疾方走近两步低道:“当日留在封亭关的一万兵马稳妥,其余都已经回到了边境驻下。君上遇刺的消息传开,营中开始了整肃,一日之后该当就绪。”
顾星朗点头:“也是防万一,候着吧。把祁君无碍、即刻便要出城的消息放出去,也跟其他人说一声,一炷香后出发。”
“你调遣军队,竞庭歌多少知道。”待沈疾出去,阮雪音轻声。
山河盘被慕容峋带过来了,封亭关时已经得见。“回去的队伍都走官道,没兵分数路遮掩,莫说她,其他人想知道也能知道。”顾星朗示意要更衣,
“本不为打架,策略罢了。”
阮雪音拿过衣衫外袍一层层往他身上套,手笨又兼顾忌伤口,慢得很。时值冬日,行头也多,她从上到下前前后后地钻,拉衣襟系衣带,身上香气一头青丝连同十指也从上到下前前后后在顾星朗身上钻。
更衣毕,两人皆有些上不来气。阮雪音观他调息,忙问是不是腰带系得太紧。顾星朗绷得厉害,摆手,只说口渴,叫她倒杯水过来。
一切停当再出发已近黄昏,阮仲在雅邸大门前相送。“刺客之事会尽快拿出说法。待我这边事毕,再来霁都拜访。”
他看一眼阮雪音。
顾星朗才不想他来拜访,不应这句,平声道:“时局之题,稳扎稳打为上。青川有四国,当下冒险,不是最智之选。”
阮雪音太熟悉顾星朗语气言谈,也便听出了这话的弦外音。
他是在怀疑阮仲?
轱辘轻滚,阮雪音坐进了竞庭歌的车。
“不用照料夫君么?还在崟国境,有一便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