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暴雨夜,崟国梓阳城锐王府忽遭清剿,利箭射穿了府门,门内喊声震天血流成河,据有限目击者称,动手的是皇家禁军。
消息于十一月十五一早传遍整个大陆,说是崟君得了锐王将谋反的密报,决定快刀斩麻直接拿人,而锐王阮仲已于当夜出逃,一路往北越国境,最后入了蔚还是入了祁,尚无定论。
十一月十七,蔚君慕容峋公开发函,称锐王阮仲单枪匹马来苍梧请求庇护,作为半个阮家人,他不能不救,更觉得其中必有误会,认为该等事态平息些,双方坐下来好好说。
便是要护的意思了。
整个大陆哗然,实看不懂先后嫁了两个女儿分别入祁蔚的崟君如何又修来了这等福报。而阮墨兮于十一月十七下午,也就是慕容峋发函后不久,气急败坏冲进了阮仲暂居的宫外别苑。
“父君说他没动这个手。”
阮仲站在二楼回廊上观云,阮墨兮立于院中仰着头朝他喊。
“有误会,你先回去。”眼见对方不低头更不回答,她继续,“这般逃到蔚国来像什么样子。”
“皇后请回吧。我与他的事你不清楚,若想在慕容家一世安稳富贵,已经嫁了,便不要再操这些闲心。”
“阮仲!”
阮仲低了头。
“哥哥!”她又唤。
二楼上男子嗤一声笑了,“金尊玉贵的八公主殿下,这是你头回这么叫我吧。”他敛嘴角,难得话多,
“你要是无礼到最后,我还敬你是个人物。这般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了快二十年,就因为此刻有求于我,说换脸就换脸一声哥哥叫得肝肠寸断,姝夫人的本事,你倒学得一样不落。”
“再有什么也是家事。”阮墨兮继续娇滴滴,蹙眉惹人怜,“你躲在苍梧让君上护,家事便成了国事,久不解决就叫对峙,怎么收场啊!”
“那你该去劝蔚君陛下,叫他遣送我回国。他要遣,我只能走。”
阮墨兮无法,只得出别苑,马不停蹄回到蔚宫已近傍晚,直奔静水坞。
“还请姐姐一定劝君上,尽快送我兄长回崟。”
竞庭歌在垂钓,天色暗,秋风淡,湖面无波澜。
“说一百遍了,竞庭歌是谋士,无德无能与皇后姐妹相称,皇后还是唤我一声先生。”
阮墨兮望着平静湖面中纹丝不动的笔直鱼线,“先生若真把自己当谋士当臣子,本宫驾临,你就该起身行礼,而不是如此刻般,脸都未曾转一下。”
竞庭歌一怔,旋即笑:“以为你能忍到地老天荒。”结果也是张一戳就破的纸。遂起,
“皇后金安。”
“先生——”阮墨兮依过去挽她手臂,“没人说得动君上,只有你!阮仲不过是个庶子,从小到大不受父君待见,人又阴沉不讨所有人喜欢,咱们何必为了他伤和气。就送他回去,有什么误会,让他们男子家自己解决。”
竞庭歌不抽胳膊,就着极近距离看她,
“你那时候在花园里也是这么说阮雪音嘛。年初你过来我还想呢,小时候这般娇纵的人,到底被八面玲珑的姝夫人扳妥贴了,结果还是这副烂样子,稍微遇事就露了相。你不也是个庶女?运气好,母亲有几分本事罢了。”
阮墨兮被此突来一顿骂唬得不自觉撒了手。旋即反应对方是说很多年前天长节那次。
竞庭歌就来过那一次。
印象已经模糊。仿佛是在御花园踢毽球是说过阮雪音坏话。
却被这尊大佛听了去。
“先生这般当面辱人,也非贤媛所为。”她冷了脸。
“贤媛?我可不是什么贤媛。”竞庭歌笑望她,坦荡荡,“我是个恶人,十恶不赦那种,都快一年了你这般待我客气,我对你也没两分好脸,还不明白么?回去吧,”
她重坐回大石上捡起鱼竿,
“我最喜欢看人打架,越热闹越好。你不喜欢,自己去劝。”
慕容峋于一个时辰后黑着脸也来了静水坞。
“你知道她怎么个人,何必下狠嘴?大半个时辰抹了我一袖的泪,我饭都没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