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苓完全听懂了这番话。她沉默片刻,开口道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没来祁宫,我和你此刻状况是否会不一样。”她微微一笑,“分析了几次,发现答案是不会。她如果不来,我同你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她来了,你我心结得解,但你这颗心——”
她没往下说,看向顾星朗似笑非笑,“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对她是一见倾心吗?”
顾星朗一怔,旋即干咳一声。
纪晚苓笑起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一见,二见,三见还是不知道第几见。他也至今无法确定有没有决定的某一刻。是哪一刻。
却听晚苓继续道
“当年我第一次见磊哥哥,也是这种感觉。”她眼里含了雾气,不知是月光还是冬夜漂浮的露,“他骑在马上,勒了缰绳至我们跟前停下,明明是俯视,却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意思。我从来没见过那样浑都在发光的人。他浸在光里,比光还亮。”
“我记得那一。”顾星朗点头,“那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在三哥上。我至今还会梦到。他是那么烈骄阳般的一个人。比我更适合坐在君位上。”
“他出发去封亭关那,跟我说去不了多久,回头见。”她回头,望向远处宫阙间月色,“回头是多简单的一个动作,任何时候,只要我们愿意,都能回头,去看色月色,四季流转。但可能是因为太简单了,显得诚意不足,所以他没有回来。”
“晚苓。”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回头,目光切切,一双杏眼澜雾四起,“星朗,你也查不出吗?你都查不出吗?从前我以为你是故意不查,故意查不清,”
“会的。我已经有思路了。”
纪晚苓怔了怔,“什么思路?”
事关重大,牵扯父君的崩逝****。但也都只是猜测,需要更多事实支撑。顾星朗犹豫一瞬,轻拍了拍她手臂,“总之你放心。三哥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十二月初三这,霁都初雪。
涤砚站在廊下看雪,沈疾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种行将过年的喜悦。
“到哪儿了?”
“半个时辰前的消息,离霁都界那块石碑还有一百里。”
沈疾没有打过真正意义上的胜仗,因为近几年除了封亭关,青川并没有爆发过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但他此时却有种前线大捷连连报捷的雀跃错觉。
“好好。”涤砚满口答应,返冲进了御书房。
顾星朗刚入申时就开始批折子。下午披折子,极其罕见,罕见而易于理解,涤砚冲进书房,摩拳擦掌,郑重其事清了清嗓子。
“你这又发的什么疯?”顾星朗不抬头,笔走龙蛇写得认真。
涤砚心道您装什么冷静?大下午的批奏折为晚上腾时间根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回君上,”他心中一万个鄙夷,一万个“晚些人回来了我看您管不管得住腿”之坐等看戏,语气却是恭顺妥帖毫无破绽,“珮夫人的马车还有一百里入霁都界。”
顾星朗走笔不停,面色如常,“一百里就在报?打算叫朕出城迎接还是怎么?”
涤砚讪笑,“这不是怕您着急——”
顾星朗停笔,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瞧你这上窜下跳的样子,是怕合宫里不知道珮夫人出去了十天今回来?要不要上明光台喊一嗓子?”
涤砚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君上息怒。臣有罪。臣这就出去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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