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亓思齐在法院参与诉讼,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冯喆一直在等着航空公司和机场诉,自己好应对二审的,但是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如果原、被告没有对一审民事判决提出诉,那么判决自宣判后十五天产生法律效力,眼看判决生效的时日无多,介晓不止一次在冯喆跟前说,这次自己如果能拿到几万块钱的赔偿款,全是冯副处长的功劳,这笔即将拿到手的钱完全是天掉馅饼,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而冯喆代理一百多个人和航空公司打官司的事情这一段在单位已经人尽皆知,又因为了报,以前不认识、不熟悉他的人,如今见了面也能和冯喆打个招呼了,他成了总供销社的名人,其他处室有些人甚至还专门到六处找冯喆,请教他一些法律的问题。
冯喆面对机关里同事犹如忽如其来的关注与热忱,保持了一贯的淡然和谦恭:前途是光明的的、道路是曲折的,从亓思齐要让机场那边给她一个说法的那天起,冯喆知道了这场官司毫无悬念的亓思齐会赢,是一边倒的结果,不能预测的只是要看官司能拖多久、间的过程要拐多少个弯、费自己多少唾沫星子罢了。
政法wei书记的女儿打官司,输掉的话,倒是出人意料了。
亓思齐打电话来约过冯喆几次,要他出去玩,他总是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推搪过去。
冯喆心里早已经决定了,不能和亓家大小姐再有接触了,他们之间的往来,应到此为止,所欠的人情,业已经还清——她那个世界对事物处理的规则与玩法,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能参与并承受的起的。
如果硬要将自己挤进亓思齐生活的圈子里,也不是没有可能,似乎响应亓思齐现在的热情的话还顺理成章,不过那样的人生不是冯喆想要的:不管如何,经历风雨后亓思齐终将还是亓思齐,而冯喆却未必还是那个冯喆。
他输不起,也玩不起,因此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头脑发热。
葛淑珍最近已经不怎么到八里铺来了,一只小小的狗牵绊住了她的身心,冯喆倒是有些自责,如果早能想到葛淑珍是时间宽裕无从打发感情寂寞和情感无所寄托的话,自己早给丈母娘寻找几只小动物了。
没有了丈母娘这个“第三者”,冯喆和柴可静的家庭生活回复到了原有轨迹,日子绵长单调而平静的日复一日,冯喆希望自己在今后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柴可静腹的胎儿日益成长,他愿意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孩子的出生,因为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自己缺少的是平静、是按部班的过日子。
午吃饭,介晓本来和冯喆坐在一起,但是薛修德过来之后,介晓说自己没胃口,起身离开了。
介晓这一段不怎么搭理薛修德,身心都被介晓给占据的薛修德有些郁闷和烦躁,他想找机会问问介晓自己和她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介晓不是不给他机会,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恋爱太在乎一个人反而会迷失了自我。
对他人的事情冯喆总是抱着旁看而不多言的态度,薛修德闷闷的扒拉了几口饭,问冯喆当初和嫂夫人结婚前是怎么进行感情沟通的?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她所有的优点缺点你都会接纳,反之亦然,要是在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唯唯诺诺以对方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情绪转移,那注定了不是一场公平对等的付出与被付出的关系,又怎么能享受到相濡以沫的愉悦?
薛修德今天看来是一定要从冯喆这个过来人身取经了,他再次的问询了一遍提出的问题,冯喆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薛修德,说:“我也没有什么好的经验之谈,我觉得所有人在感情都是瞎子摸象、盲人过河。怎么说呢,你觉得和一个人相处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我的意思是,总是需要你去主动维持的任何关系都该趁早放手。爱你,你爱,彼此相爱,这是个首当其冲的问题,这一点你要搞明白。越是费尽心思去取悦一个人,那个人越有可能让你伤的痛彻心扉。假如一个人知道你不会离开,才会肆无忌惮的伤害你,再假如那个人对你一直在接受与不接受之间徘徊,你得考虑你们之间还要不要继续——这个应该扪心自问,毕竟你自己最清楚自己和她的关系。如果你认为爱情是要付出的,你也知道付出未必有回报,可有时候你偏偏控制不住那份卑微,忍不住去找她对她好,哪怕对方只敷衍的回复你两句,你也会觉得自己已经被幸福包围的话,那只能说,本无缘分,全靠你死撑。可是很多时候情感又充满了变数,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需要的可能是一个契机。”
“我……”
薛修德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冯喆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他早知道了介晓的态度,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放弃,不愿意面对失败,其实说到底还是太自我,太在乎自己的内心。
可是怎么才能放得开一切?
契机又在哪里?
冯喆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的演变成了六处所谓的法律专家的,但他实在无心再做六处的情感顾问,可事实生活有些事这么怪,你越是超脱,有人越是高看你,你越是淡然,有人越是觉得你非同凡响,好像你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面对薛修德“孜孜以求”的目光,冯喆只有编了个谎言:“我那会,呵呵,有一次出去,我放了一个屁,那个屁我实在没控制住,放的很响,我当时窘极了,可是你嫂子没在意,倒是觉得我很真实,所以,这样。”
“真实?”薛修德重复了几遍,这时冯喆的手机响了,他正好借机离开,薛修德已经明白了,其实自己喜欢的一点都不真实,一直云里雾里看不清介晓的真实态度,归根到底是自己不愿意接受失败……
午亓思齐打电话让冯喆去蹦极,冯喆说自己没时间,到了下午下班,他推车子出了大门,看到亓思齐站在路边的大树下,一副你还想哪里逃的模样。
……
这顿饭吃的沉闷极了,亓思齐不吭声,冯喆不说话,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切都即将结束的时候,亓思齐张口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这不挺好?”
“挺好?哪里好?我问你……你爱你老婆吗?”
冯喆轻轻笑了笑:“这重要吗?你以前问过。”
“嗯,你回答我。”
“爱如何,不爱又如何?”
“不爱干嘛要结婚?”
“你认识结婚的人里都是因为爱情吗?”
“我问你。”
“我拒绝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
“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