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两张小板凳拼凑在一起的临时桌子上,挤满了每个人珍藏的宝贝。
有已经被这里潮热的天气给冲的发了霉却依然舍不得抽的香烟,更有每天只舍得添上两口的辣的流眼泪的老酒。
他们平日里珍之又重的东西,在今天却是一股脑的被搬了出来,只为了庆祝一个人的回归。
“哎,顾峥,你知道吗?”
“嗯?什么?”
在酒足饭饱之后,听苗久将这战场上的八卦,已经成为了大家每天晚上必备的娱乐项目了。
对于顾峥来说,就算是许多天前的消息,都是无比的新鲜。
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忠实听众的苗久,兴致勃勃的分享着他亲眼见到的一条条的消息,同时也不忘记感叹这场战争的无情。
“你知道吗?咱们往南那一片的区域里,被埋下了一片雷区。”
“因为在当地还有一些住在偏僻的林区内的老百姓需要疏散,咱们的部队中的士兵就往那边赶去救援。”
“就在那里,猝不及防间,炸死了七个人,六个人是一个班级的战友,另外一个是机关部队里边刚刚下派过来负责搜集素材和采访的新兵。”
“听说才刚从新兵营区内出来不久,好像跟你是一期的新兵呢。”
“够倒霉的吧?那人被拉出来的时候,都每个囫囵个的模样了。”
“听他们机关一起下来的战友说,那新兵特别的机灵,还有点墨水,特别受到宣传部许干事的喜欢。”
“那许干事还说了,就冲着他叫的名字,也是个搞文化的料。”
“也是,那名字是挺有墨水的,人家直接就叫何墨,怎么样可惜不可惜?”
“什么?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听到这里的顾峥并没有与苗久一同惋惜战争的残酷,反倒是焦急万分,一把就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再一次的确认那个从苗久口中所说出来的名字。
“你说他叫何墨??确定了吗??!!!”
“是是啊,难道说”
“你认识?”
看着苗久吃惊的点头,原本还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洞口难得的月光的顾峥,却是嗷的一下就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将自己的头给揉成了一个鸡窝。
“怎么能是何墨?怎么偏偏就是他!!”
“他是不是傻啊,一个五公里都好不容易才几个的弱鸡,急火火的上什么一线战场。”
“当初劝他去机关宣传部,我就存着让他踏踏实实当文艺兵的想法,不想他因为军事素质太差,而吃更多的苦,甚至将小命丢掉。”
“你知道吗?他是我老乡,还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却是咬着牙坚持的扛下来了。”
“想当初他新兵期间想要逃跑,若不是因为我,他现在早就跑回家了。”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若是他跑走了,因为新兵期未曾度过的原因,他也只不过会被通报批评。
若是何墨的家中再找找关系,说不定会将影响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顾峥,唤醒了何墨那追求梦想的心情,却因为这个梦想,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彻底的失去了生命。
孰对孰错,无人能说。
这却不能妨碍顾峥此时哭的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在越来越多的战士们的静静的到来,做到他的身旁,聆听他的哭音的时候,就抬起了头,一圈又一圈的看着这些认识的,熟悉的或是陌生的面孔,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安慰的话语。
在顾峥想着怎么去拒绝旁人的安慰的时候,那些人却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出了比何墨的死亡更加震撼的消息。
“我弟弟,亲的,就在前天,在我的面前,被敌方的子弹射中了太阳穴,当场死亡。他死的很痛快,快到了我连他最后想要对我说的那一句话都不曾听到。
我知道他想要对我说话的,因为我跟我弟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双胞兄弟。”
说这话的男人,只是微微的挑了一下嘴角,满眼的泪水,盯着能够感同身受的顾峥,却倔强的不再让任何人看到他内心巨大的哀伤。
这第一个人的话语,就像是拉开了一场悲惨世界的序幕,第二个,第三个人所直面的悲哀也被缓缓的描述在了顾峥的眼前。
“我的女朋友,文工团的,到一线战场慰问演出。”
“因为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呼救,打算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危险的战场上的孩子给救出来的时候,却被那个如同狼一般的孩子一枪打中了前心。”
“倒在了那片开的最艳丽的山花的中央。”
“真美啊,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那时候我就穿了一条裤衩,蹲在这个小洞穴当中,丑的像是一个猴子。”
“而我的女朋友,就算是离开了我,却依然是那般的美丽”
“我知道她心善,最喜欢的就是小动物和小娃娃了。”
“当初,我去打结婚申请的报告的时候就想过了,等我们结了婚了,也能有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娃娃就好了。”
“只可惜呜呜呜”说到这里的这个黑乎乎的汉子,抱着头哭的鼻涕一把:“却是那个死孩子害死了她!”
“这群人!连孩子都不放过啊!”
战争,如此残酷。
让听到了太多的心酸与悲怆的顾峥,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也让看着屏幕的顾峥,再一次的回忆起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曾今被岁月冲刷的逐渐淡去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而这种能时刻之中,他顾峥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用一壶浊酒来抚慰自己以及那个世界之中的战友的情谊了。
正好,在他的手边就有一瓶被打开的红酒,噹噹噹,为自己满上一杯,仰头灌下。
待到自己喝完了之后,他才恍然间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哦,想起来了,想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庆祝刚刚取得的三十分钟三次的基础赛的冠军而喝的有点高从而误点了笑忘书吗?
那么现在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归而来,都过了那么多年酒也应该醒了吧?
只可惜,顾峥想象的有些美好,现实却是狠狠的锤了他一棒子。
待到他这杯酒入了腹中,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就再一次的涌现了出来。
随着一阵头晕目眩,这位挂着难得的释然的表情的男人,就噗通一个倒栽葱,歪在了酒店的大床之上。
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偌大的房间内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剩下的那点回放,他不在意了。
无论是他依照着原本的轨迹回到老家去收养了那条还是幼犬期的老黄狗,又又或者是顾家的堂姐婚后不幸,想让他顾铮以权压人,这样是他在那个世界中都经历过的,远远不如他刚看到的镜头,那样的震撼人心。
睡吧,醉吧,睡一觉,希望什么都忘了。
还好,这位醉酒之后的酒品着实不错,没有什么脱光了身体裸奔的爱好,更不存在大吵大闹的扰民的壮举,在维护了一个华国人的脸面的同时,也能让醉酒之后的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只不过,顾峥是舒服了,那个负责叫他起床,顺带手的带他去一对一pk淘汰赛场上的姜越,可是遭了大罪了。
首先,这位有点轻微洁癖的精英男,在进入到了顾峥的房间的时候,就是一捏鼻子噔噔噔的又给退了出去。
那种喝完酒倒头就睡的酒臭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大的姜越都以为自己闻到了呕吐物的味道。
只可惜,他尝试性的趴在门边对着里边只露出两只脚丫子的顾峥嚎了许久,对方都没有给他一个反应,让他不得不进到屋内,用行动让对方再一次的从床上站立起来。
“顾峥,我进来了啊?我真进来了啊。”
“你没有裸睡的习惯吧,呵呵呵,你又不是老娘们,就算是裸睡应该没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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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这屋子里边太味儿了,我没法关门,若是你真的不着寸缕,被我掀开了被窝,若是被途径的人看到了,可不该我的事儿啊……”
原本这话姜越是为了刺激一下床上的那位呢。
因为跟着顾峥的时间久了,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战无不胜的状态了,此时的姜越还以为他家的运动员是在躲懒呢。
可是谁成想,他都这么威胁了,等到姜越都走到对方的床边上了,趴在上边的顾峥还是半分的反应也无。
我去,这是真的醉大发了?
听着床铺中央的那个人还打着小呼噜呢,站在一旁的姜越就风中凌乱了。
现在怎么办?
这被子到底还掀不掀了?
不掀开他对不起冲浪领队的殷切期盼啊,可是若是掀开了里边的东西辣着了自己的眼睛可怎么整?
就在姜进退两难的时候,趴在被窝中的那个男人却是嗖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向了那个胆敢站在他床头的男人,条件反射一般的就从床上窜了出去,一个勾手就将姜越的脖子给勒在了臂弯之中,待到他刚准备使劲儿的时候,被环住的姜越却如同进入到了恐怖片的现场一般的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求救之音。
“顾峥,住手啊!我是姜越!姜越!你清醒点!”
他这扯着嗓子的一吼,一下子就惊醒了还在迷糊状态之中的顾峥,让头跟着疼起来的他,下意识就松了松自己的胳膊。
趁着这个空隙姜越就一把扶住了顾峥的胳膊,努力的将自己的脸坦露在顾峥的面前:“看清楚了祖宗,我是你的经纪人!别把我当成入室抢劫的啊!”
就是这一声,让顾峥就眨了眨眼,酒劲儿,就散了大半。
“哦,哦,姜越啊,你怎么过来了?我记得你没有梦游的习惯啊。”
得,这位还不清楚情况呢?
十分无语的姜越勉力的将自己手腕上的手边给擎到了顾峥的眼前:“瞅瞅,瞅瞅这都几点了?”
“酒店的早餐你没来吃,早起的例行集合点名你也没有出场。”
“领队怕你喝高了影响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的发挥,特意嘱咐让我过来瞧瞧你的状况。”
“原本我对你还挺有信心的,可是现如今这么一看……”
前景堪忧呢。
这两个人正保持着这种十分诡异的姿态尬聊呢,突然,就从顾峥所在的酒店房间的门口传来了一声惊呼。
“啊,对不起,打搅了……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忙着办事,不是,办正事,真是太失礼了!失礼了,我这就离开!”
说这话的人用的是花旗国的语言,让顾峥和姜越下意思的都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他们定睛这么一瞧,是来自美国的,与顾峥不怎么对付的乔治同学。
而这位孩子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竟然难得的给顾峥和姜越鞠了一个大躬,还没等两个人多说什么呢,这人反倒是一溜烟的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哎?你说这人,跑什么呢?”顾峥一脸的纳闷,而被勒着脖子的姜越却是脸都青了。
这位主早起没刷牙,那口气臭的啊,迎风能够传三里地远。
最可怕的是,他们现在的这个姿态……想到这里的姜越就大吼了一句:“既然知道我来是干嘛的了,你为什么还不松开双手!”
“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之间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了,你才甘心是吧?”
“你倒是不担心了,你有冷大夫替你接盘!”
“而我呢!你想过单身狗的感受吗?”
说完这话,姜越就是一个双臂上撑,就打算将顾峥环在他脖颈上的胳膊给抬起来,然后再来一个特别男子汉气概的姿态,指着浴室的方位,让他这位不省心的运动员赶紧打理自己,准备赛程是真。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当他潇洒的一个抬举的动作过后,才发现,对方的手臂依然是稳稳的端着不见动弹分毫。
老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