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梁师成也准时起床了,这时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作为曾是天子最亲近的内侍,早早起身准备是他的份内之事。
不过现在的早起只是他的习惯,他早已经没有五更起床的必要了。
梁师成梳洗完毕,回到书房小憩,或者看看书,或者准备一下今天要做的事情。
梁师成刚走到房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对身后小宦官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科举吧!”
“太傅说得一点没错,今天科举正式开始。”
“那太子殿下的东西送来了吗?”梁师成又问道。
“昨晚送来了,就放在书房里。”
梁师成点点头,快步向书房走去,片刻,他走进书房坐下,桌上放着一封没有开启的烫金硬壳信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不过梁师成心里清楚,这是太子给自己的亲笔手书。
他拾起一把小刀,裁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两张信纸,第一张信纸上写着寥寥几句话,希望郑荣泰能考中同进士出身。
这里面隐藏着一句未尽之言,就是郑荣泰考中省试,而不用去参加殿试,梁师成当然明白太子的意思,一旦参加殿试就会露陷了,必须止步于省试,办法有很多,因病弃考、迟到被取消殿试资格等等,太子的意思就是考中同进士出身就足够了,同样可以封官任职,甚至将来还可以出任宰相。
梁师成沉吟良久,他很清楚太子的意图,是在为将来的登基布局,重用外戚确实是一步好棋,可是……这个郑荣泰会是一个合格的人选吗?
梁师成虽然没有见过郑荣泰,但他听养子梁晴说过,这个郑荣泰不学无术,形象很糟糕,这让梁师成心中有点抵触,不过既然太子信任自己的小舅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梁师成又拾起第二封信,信中也只有一句话,‘勿使嘉王中榜’。
梁师成不由暗吃一惊,难道传言是真的,嘉王也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吗?梁师成很清楚赵楷的才学,如果他参加科举,一定能考中进士,甚至能考中前几名,太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愿意自己的兄弟过于出彩,那会影响到他的太子之位。
梁师成沉吟良久,撕掉了第二封信,他虽然支持太子,但并不对太子言听计从,他心里清楚鸟尽弓藏的道理,如果太子没有了竞争对手,也就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了,只有太子的对手越强,太子才更加巴结自己,最好赵楷更加强势一点。
他又写了一纸张条,封在信封里,对门口小宦官道:“去把二郎给我找来!”
“恐怕现在小官人还没有起来。”小宦官小声道。
梁师成脸一沉,怒喝道:“那就把他叫起来!”
吓得小宦官转身便跑,不多时,一脸睡眼惺忪的梁晴被带到了梁师成的书房,自从前年矾楼事件引起了天子赵佶的震怒后,京城的权贵子弟党便悄然解散,大部分权贵子弟都有了事情做,梁晴进宫当了侍卫,虽然不能说他幡然醒悟,但梁师成却不愿再养一个没用的浪荡子,他也不得不为义父跑腿做事。
梁晴进门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梁师成恼怒,重重一拍桌子,“你要睡就滚回去睡!”
梁晴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清醒过来,连忙躬身道:“请父亲吩咐!”
“我上次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回禀父亲,已经做好了,向家已经答应放弃,不再和父亲争买御街的店铺。”
梁师成脸色这才和缓一点,他拾起桌上的信封递给梁晴,“把这个交给余庆绪,让他转告他父亲,若这件事办不成,就回乡养老吧!”
余庆绪是余深的幼子,也曾是权贵党子弟,现在和梁晴同为侍卫,很多人找余深帮忙都是通过他这个儿子,现在余深已经进了贡院,很难再和外面联系了,但梁师成心里清楚,余家肯定有办法和余深联系。
“孩儿遵命!”
梁晴接过信转身要走,梁师成又叫住了他,“我刚才是怎么说的,你给我复述一遍。”
“父亲说,如果这件事办不成,余相国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我的原话是,若这件事办不成,就回乡养老,按照我的原话说,少一个字都不行,多也不行!”
“孩儿记住了!”
“去吧!”
梁晴行一礼走了,梁师成闭上了眼睛,他倒想看看,赵楷在今年的科举中会有怎样的发挥?
李延庆的考号是甲二十五之八十四号,甲是指甲考场,也就是贡院,二十五是巷号,八十四是他的考房。
李延庆和数十名太学生乘坐牛车来到了贡院,贡院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排了长长的五支队伍。
“快点,开始入场了!”
太学生们纷纷跳下牛车,向广场奔去,“延庆,快跟上!”武邦昌回头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