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若遇上的是别的官员,沈恒一个小小的秀才,舍己相救尊长,那不是理所应当吗?就算不幸真回不来了,至多补偿些银钱也就是了,谁还能说他半个‘不’字的?
沈树忽然道:“四弟妹,四弟方才喝得迷迷瞪瞪的,怕是自己已经回了家都不知道,你说他、他不会是弄错了,其实没有收徒弟的事儿吧?那可是府台大人,那么大的官儿!我这心里忽然不踏实得很,就怕我们现在高兴得太早,结果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说得季善心里也不踏实起来,迟疑道:“应当……不至于吧?这种事相公怎么可能乱说,就算他喝多了,不是都说喝醉了的人其实心里都是清楚的吗?”
沈石小声道:“心里倒是清楚的,问题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是要一味的说些胡话,等自己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沈九林闻言,想到自己醉酒的经历,也是笑不出来了,“可不是么,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别真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季善干笑,“不会真像爹和大哥三哥说的这么、这么……别担心,那个叫川连的之前不是说‘以后大家就是自家人了’吗,无缘无故的,他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肯定有原因的。再说实在不行,就等明儿相公睡醒了问他便是,若是真的,当然最好;若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日子该怎么过,便仍怎么过,只要咱们勤劳踏实,肯定还是能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沈九林听得直点头,“老四媳妇说的是,若没有这回事儿,难道咱们就不过日子了?咱们又不是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如今日子已经比前两年好过太多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比起老四这次能平安回来,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季善也忙点头:“正是爹这话,相公能平安回来,已经是我们家天大的喜事,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时辰不早了,三哥劳你掌一下灯,我去厨房给娘帮一下忙,早些把饭做好了,我们早些吃了,也好早些睡下,有什么话,都明儿再说吧。”
待沈树应了,便转身出门往厨房去了。
一时晚饭得了,一家人围坐着吃过晚饭,季善怕沈恒半夜醒来肚子饿,待刷完碗收拾完厨房后,又给他抓了两把小米在小锅里熬上煨着后,才回房梳洗一番,也睡下了。
翌日清晨,季善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身边的人,却摸了一个空……她猛地坐了起来,残存的睡意也是霎时荡然无存,急声叫起沈恒来,“你去哪里了……相公……沈恒,你人呢……”
还是瞧得一身中衣的沈恒很快推门进来了,才松了一口长气,嗔道:“你去哪里了,不是说以后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吗?吓我一大跳!”
沈恒自然知道她在吓什么,忙上前挨着她坐了,方笑道:“我看你睡得熟,又那个……人有三急,实在急得慌,就轻轻出了门,上茅厕去了,谁知道你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我还是吵着你了。”
季善已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懒洋洋道:“不是你吵着我了,是我本来就到时间该醒了。倒是你,昨儿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还当你今儿要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还要不停的喊头痛呢,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瞧着精神也挺好的样子嘛。”
沈恒笑道:“昨儿是喝得有些多,不过喝的是府台大人珍藏了多年的好酒佳酿,口感非常好,据府台大人说来,也不上头,管保喝得再多,第二日醒来也不头痛,倒不想竟是真的,果然好酒还是不一样哈。”
季善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你这不是废话么,一分钱一分货,既是府台大人都珍藏了多年的,肯定是拿了银子也买不到的好酒,当然不一样了。”
顿了顿,“倒是你还记得你昨儿是怎么回的家,回家后又与我说了什么吗?”
沈恒失笑,“我只是喝多了些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是府台大人跟前儿的川连大哥送我回来的,本来我说不用的,我自己叫个车就能回来了,可府台大人不让,非要川连大哥送我,我却不过,只好让他送我回来了。”
还记得是川连送自己回来的,看来真不是他是无中生有了?
季善心下稍松,笑嗔道:“你昨儿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自己叫车回来,你真看得起自己哈,不过好歹还记得是谁送你回来的,看来的确没喝糊涂到家。那,你记得我们把你扶到厅里后,你说了什么吗?”
沈恒就亲昵的捏了她的鼻尖一下,“我当然记得,我说府台大人说要收我为入室弟子,他至今唯一的入室弟子……善善你莫不是以为我喝糊涂了,在无中生有吧?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我就算喝得再醉,也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来胡说啊!”
季善这才笑逐颜开了,“这么说来,府台大人是真要收你做入室弟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那府台大人是什么时候说的,原话是什么?你快告诉我,一字不漏的都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早知道昨儿会有这样的大好事,我就该厚着脸皮跟了你一起去,不然扮成你的小厮跟了你一起去也行啊,真是太失策了!”
说得沈恒忍俊不禁,揶揄道:“扮了我的小厮跟了一起去,你确定?确定做得到我和府台大人吃着,你却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干咽口水?还是别为难自己了……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儿。我昨儿到了府衙后,没等一会儿,川连大哥便出来引着去,进了府衙的后堂,见到了府台大人……”
沈恒见到罗府台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行礼问好。
却是未及拜下,已让罗府台离座亲自给搀了起来,让他不必那般客气,“本府历来视你为自家的子侄辈,如今你于本府又多了一层救命之恩,就更是自家人了,还不必说小女与令夫人还是交好的朋友,以后在本府面前,都不必拘礼了。”
沈恒却仍坚持全了礼,“多谢府台大人垂爱,但礼不可废,学生万不能恃宠生骄。”
彼此才分宾主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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