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在码头上双膝跪下叩首,“不孝儿拜见母亲。”
谭氏亲手挽起儿子,笑道:“渊儿何称不孝?”
“不能久侍母侧,即为不孝。”钱渊扶着谭氏,“母亲,一路可顺利?”
“顺利的很,一路都在船上。”谭氏笑吟吟侧头道:“多亏了你这位姐姐照顾。”
钱渊笑着对王氏拱手行礼,“辛苦姐姐了。”
王氏似乎有点拘谨,侧退两步,屈膝行礼。
再和大嫂黄氏打过招呼,钱渊忍笑看着最后下船还带着帷帽的小妹,凑近低声道:“要装就要装到底!”
小妹哼了声,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王氏和黄氏都有点想笑……戴上帷帽就当别人看不见自己了?
那边陆一鹏和徐渭都来拜见谭氏,前者是松江人,去年又曾经南下镇海,后者……呃,一度是谭氏每天咒骂的对象。
嘉靖三十四年春,徐渭在徽州拜会钱家,后来就是因为他,钱渊被倭寇掳走……不过谭氏也知道这位和儿子是生死之交,这次倒是客气的很。
“这位是林贞恒,贞耀的长兄。”陆一鹏介绍道。
林燫郑重其事的行礼,“拜见老夫人,母亲入京后时常惦记,今日失礼,因酷热难当,小侄请母亲先去钱宅。”
“叶家姐姐太客气了。”谭氏仔细打量林燫,笑眯眯的问:“可婚配了,有几个孩子了……”
林燫一一作答,觉得面前这位老夫人叙话如话家常,和蔼可亲,和心深如渊的钱展才没有半点相似。
那边王义、彭峰领着护卫正在搬着行礼,钱渊冲着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招招手,“你小子为了娶亲,连把总都不干了?!”
周泽嘿嘿笑道:“少爷,小的总不能一直干等着吧。”
“居然留封信就跑……这算是逃兵!”钱渊骂道:“小心戚继美砍了你脑袋!”
“小弟倒是写信给元敬了,大发牢骚。”王氏走过来笑道:“先是梁生,然后张三和周泽,一股脑走了好些人,两个把总,六个队长!”
“梁生本来就没入军,张三也没脱身,只是领着人回了浙江,升了游击,以后继美如果回浙江,还是得受他管。”钱渊指指周泽,“以战功论,磨砺两三年,说不定也能升个游击,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周泽委屈道:“在福建、江西,小的是戚参将身边鸟铳队的把总,又不受他张三管,回了浙江……张三都升了游击了,还不骑在小的头上拉……”
“好了好了。”钱渊虚踹了脚,“去搬行李。”
其他女眷都上了马车,徐渭和陆一鹏也上了马车,林燫掀开车帘进去之前回头看了眼翻身上马的钱渊。
朝中官员别说是文官了,就是武将、勋贵出行多是轿子,稍远点使用马车,唯有钱渊不论远近,向来趋马,给事中为此弹劾……倒是林烃在家里提起过,钱展才不能坐轿子……晕轿。
“咦?”陆一鹏偷眼看到王氏也翻身上了一匹高头骏马,身段利索更甚钱渊。
“那是福建总兵戚元敬妻王氏。”在杭州认识王氏的徐渭嘀咕道:“将门虎女,武艺精熟胜过戚元敬……雌虎啊!”
这下连林燫都忍不住面带笑意,戚继光之前一直驻扎福州府,大部分时候军营设在闽县,他经常听乡人提起戚继光畏妻如虎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