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吴时来还能忍,不是他想忍,而是他想不明白,说起来董邦政由文转武一事三年前就被钱渊当年斥责过,这时候翻旧账做什么……现在他明白了,转着弯儿绕到了董传策身上。
董传策和徐府走的不算近,但毕竟是华亭人,而吴时来曾任松江府推官,又是徐阶的门生,和董传策常常同进同出,交情极好。
“住口!”吴时来高声打断冼烔的狂喷,“原汉兄弹劾国之奸臣,凛然风骨,朝中上下无不相敬……”
“呸!”冼烔双目赤红,团团拱手道:“诸君中亦有东南人氏,当知在下出身寒门,若无虞臣兄,何来冼博茂今日!”
一旁有人点头道:“的确如此,虞臣兄对博茂如父如兄。”
冼烔上前两步,紧紧盯着吴时来,“去岁虞臣兄为董原汉六月定稿,何以今年四月上书弹劾?”
周围安静下来,很多人这时候才知晓,那封奏折是陶大临为董传策定稿……难怪妙笔生花。
吴时来一时大惊,脱口而出:“你如何知晓的……”
吴时来很确定,那封奏折随园事前是不知情的,一方面在于随园始终在分宜、华亭之间摇摆不定,陶大临不愿意此事为徐渭等人知晓,另一方面锦衣卫很顺利的搜捕陶大临,随园显然不知所措,这也证明了陶大临没有泄密。
这等密事只有徐阶心腹才知晓,而陶大临现在被关在昭狱里呢。
虽然后面的话被咽了回去,但大家伙儿都不是聋子。
周围安静片刻后,轰一声嘈杂起来,很显然,每个人都想到了,徐阶将此事捏在手里将近一年,关键时刻抛出去,明显是不怀好意。
更关键的是,这种手法很熟悉啊。
论今年朝中最引人瞩目的大事,必是科场舞弊案。
明眼人都看得到,严世蕃操持科场舞弊肯定不是一两日了,而徐阶突然出手,以科场舞弊案将不肯回乡守孝的严世蕃驱逐出京……显然,徐阶捏着这个把柄也不止一两日了。
“噢噢噢,难怪博茂来闹这一场。”潘允端顺势一锤将钉子钉死,“午后展才得陛下许可去了趟昭狱探望虞臣兄。”
外围的胡应嘉心里有些发凉,这等手段的确很像徐阶的手笔,而钱渊入昭狱探望……这等事是不能乱说的,很容易被人查证。
也就是说,董传策上书弹劾严嵩,是刻意将陶大临,甚至随园带进这趟浑水。
胡应嘉想不明白,徐阶为何不智于此,这时候将随园拖进来作甚?
哎,对着严嵩,徐阶只能也愿意缩着脑袋做乌龟,但面对比自己小两辈的钱渊,实在不愿意继续做乌龟啊。
“你吴时来掠夺军功以此幸进,他董原汉手段阴私至此,难道不是一丘之貉?!”冼烔破口大骂,说到激动处,挥着拳头就要揍人了。
陆一鹏假模假样的拦了拦,一旁的官员个个都在咂嘴,哪里是在骂董传策,明明是在骂徐华亭。
胡应嘉不想看到这一幕,毕竟他曾经被随园众人狠狠揍过一顿,他偏过头转身离去,心里琢磨不论其他,钱展才倒是算得上重情义……很明显,今天此举是为了切割董传策和陶大临,这是为了捞人呢。
但胡应嘉脚步一顿,他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徐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