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中李春芳中进士时日最短,但却是状元出身,答道:“半个时辰前,陛下相召。”
严世蕃脸色浮现了然的笑容,拱拱手转身就走,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了。
如若是自己掌控局势,也会这么安排,先送密信直抵西苑,再使军报入京。
接下来,不关自己任何事了,只需要看戏就行。
嘉靖帝这些日子一直在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他通盘知晓钱渊“所有”的计划,饶有兴致的看着钱渊如何远在万里之外便能搅动京中风云。
“文长,你真的不知?”
徐渭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的密信,半响后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陛……陛下,臣……臣真的不知,展才也……也太能瞒了,居然连……”
“噢噢,难怪那个向导刚送到南京就暴毙而亡……一定是展才下的手!”
“应该是那个向导招供的……好像是姓王……”
看徐渭低下头找那十三家海商名单,嘉靖帝笑道:“其实姓吴,吴大虎,杭州府钱塘县人,嘉靖三十五年迁居富阳。”
徐渭猛地抬起头,“就是展才第一次南下,力劝总督府抄的那一家……难怪当时信中说,陛下是知晓内情的。”
“啧啧,光是海船就抢了二十多艘!”嘉靖帝拿着单子啧啧道:“八家海商都是富户,这次展才想必捞的盆满钵满,也不知会送几成上京!”
“皇爷,展才还是守规矩的。”黄锦凑趣笑道:“连镇海税银账目都清清楚楚,甚至放出话来,不怕户部和司礼监派人去查,如何会贪几家富户的银子。”
“黄伴,税银要么入府衙,要么入太仓库。”嘉靖帝哼了声,“这些抄来的……怕是他直接扛回钱家的私库了!”
“陛下,老奴这可要替展才叫屈了……”
“钱展才那厮给了你多少银子,居然在朕面前替他叫屈!”嘉靖帝笑骂道:“也不看看你身份,身为内相……别几两银子就被买通!”
那边徐渭已然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在心中复盘,叹道:“展才下的一手好棋。”
“你与钱展才是生死之交,居然不知晓他棋艺高明可比国手?”嘉靖帝摆手道:“其他的事朕不管,镇海设市通商……不会因此大衰吧?”
徐渭眨眨眼,“应该不会吧,展才密信中提到了,他在京观前将吴家的家主吴志枭首,海商尽皆战战兢兢,若无意外,后面几个月,税银理应不降反升。”
嘉靖帝满意的点点头,话题一转又聊起青词,徐渭打起精神,全力施展,妙语连珠惹得嘉靖帝不时开怀。
一直到快放衙的时候,嘉靖帝突然问道:“展才南下多久了?”
徐渭在心里略略一算,答道:“嘉靖三十五年五月初启程,到如今已是两年零两个月了。”
“嘉兴府两场大捷力挽狂澜,绍兴府两番大战,终击杀徐海,剿灭倭寇,更设市通商,钱粮输中枢以解朝中用度不足……展才南下,不可谓不劳苦功高。”
嘉靖帝抱着狮猫起身踱了几步,叹道:“如今浙江倭患已平,通商顺畅,难道还不回京吗?”
“难道还要再跑到福建去建功立业?”
徐渭的脸皱成一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渭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对钱渊个人而言,最好的选择还是回京,如果能重入翰林那就最好了,这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以钱渊的功劳,嘉靖帝对其的欣赏,特赐入翰林,不会招致太多的反对,毕竟钱渊本就是庶吉士出身。
更何况之前是有过先例,徐阶就是被撵出翰林院,后回朝再入翰林,又入詹事府,还是以惯有的储相路线一步步升到内阁次辅。
而且不说其他的,久在外地,圣眷渐淡,这对钱渊来说,也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但徐渭也清楚,至少短时间内,钱渊并没有回京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