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树本来在内院与宋均拥炉暖酒喝,当真过上了礼部侍郎所指责的骄奢淫逸的日子,那场景委实不适宜被外人所见,她收拾了一番才出来的。她本来是想做些事的,禀一颗心,认真去做不求回报的事,却还要被人折辱,她便回到宅中过自己的日子了,管它春夏与秋冬。
“薛东家,稀客啊!”云树抿着醉笑,一双眼睛含了水一般。
“你喝多了?”
“冬日无事,小酌怡情。薛东家这么晚来,所为何事啊?”
“这个,你怎么……”薛蘅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我怎么还有闲情雅致?”云树笑了,撩袍子在主位上坐下,抿了口茶,润润喉咙方道,“此刻京中的权贵们在内宅拥美人儿,品美酒的在少数?我怎
么就不能呢?我还真不相信薛东家在自己家中就忧国忧民,过的苦行僧一般。”
虽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国还有一个爱屠城的王子,不知道此次有没有跟来,但是声色犬马惯了的权贵,此时又跑不掉,圈在宅中,可不更要通过美人与宴来压下惊恐嘛。
薛蘅被堵的没话说了。也是,他为什么直观的认为云树就该是忧国忧民的那个人呢?他可是听过云树的大逆不道之言的。
“上面鼓励我们这些药铺去救治伤员……”
“喔?我怎么不知道?”云树悠悠然放下茶盏,做洗耳恭听状。
“京城药铺何其多?没有通知到益生堂。”
“原来是这样。”
“我们忙碌了几日,可是据那些老军医说,效果并不怎么好……”云树不接话,继续喝茶,薛蘅只好继续道,“想问问云树前些日子,是怎么做的?”
“你是奉命而来?”云树抬眼一笑。
“是朋友来求教。”
“这样啊~你薛家的秘制伤药,效果是很好的!”云树肯定道。
她什么意思?那药效果好,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一小瓶药可值百金,如何大量用?
“看来治伤,也是云树的秘方,是薛某妄言了。”
云树挥挥手,“非也,非也!我治伤,他们都看着,并没有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手法。”
“那,云树是否可以授我以渔?”薛蘅试探道。
“薛东家的请求,让我有些为难。我好心去救治伤员,却要被羞辱,你得了我所授的渔去做我本来要做的事,他们得了好处,而不用向我低头,回头更是会加倍羞辱于我。薛东家以为,我该怎么做?”
原来云树是因被羞辱才半途而退的。“他们为何会羞辱云树?”
“需要我帮忙,还看不上我是女子。为了不让他死,我还得低声下气的倒贴上去救他。这天下之大,有几个人值得我这样犯贱啊?”云树醉语粗糙,道理却不粗糙。
“可是尧关已破,京城之围若不得解,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这是在劝我?”云树看了薛蘅一眼,眸色似嗔似怪,还有一丝生气。
这眸色薛蘅有些抵挡不住,端起茶水遮挡道:“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的担忧。”
“我不过是一个被世人看不上的小女子,你同我说这些也没用。”云树敛了眸色语气低落道。
世道是如此,薛蘅也没法说了。
“这些日子,云树可还好?”
“嗯,骄奢淫逸的日子来得不易,怪不得权贵们都喜欢,过着确实不错。”云树丢开低落,大爷般的慨叹。
她这语气与她绝美的容颜在一起,薛蘅从心底觉得不搭。他忽然突发奇想,若是这些年,她父亲都在,她会被教养成什么样子呢?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美名或许会传到宫中……薛蘅啜着茶,思绪飘的有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