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搜集天气、水文、地域、线路、海盗等所有出海所需要的资料,整理成册,拿来给我看。”
惩罚不是让宋均抄写多少遍家规,因为并不是想让他练字的!不是打板子,因为不是想让他练习抗打的!不是罚跪,对一个有秀才资格的海盗头子,那也是一种侮辱!
那些在别人看似实在的惩罚,在云树看来,没有一点意义。
“爷要出海?”
云树不接他的话,只道:“我不罚你抄写家规,并不是说你就可以依旧口无遮拦了!”
“那要如何?”
“去向我师父道歉!在院子里就好好走路,不要总把自己当成个盗贼!明天来找我背家规。”
宋均有些脸抽,“你这个样子,好像以前教我读书的老夫子啊!”
云树抬起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无波无澜,叹息一般吐了口气,疲累道:“去吧。”
宋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宋均走后,云树依然想去看江雨眠,即使看到他就忍不住掉眼泪,可是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他。
云棉扶她来到酒窖,她却看到义父拖来一张躺椅,在假山边的树荫下小憩。云树正犹豫是悄悄进酒窖,还是晚点再过来,严世真睁开了眼睛,对她招招手。
“眉儿过来。”
云树过去,坐在边上的小凳上。
“义父。”
“眉儿,你还病着,那里面过于阴凉,你不适宜多待。”严世真慈爱道。
“义父。”云树眼泪又要落。
严世
真腾出半边躺椅,牵她过去坐,像她小时候一样将她圈在怀里,爱怜的抚着她的鬓发。
“眉儿,江雨眠他走了,你的一生还有数十年。便是舍不得,此生也无法在一起了。”
“义父~”云树止不住在严世真怀里痛哭起来。
“为什么我谁都留不住?我留不住母亲,留不住黎哥哥,留不住宏哥哥,留不住雨眠……为什么他们都把话说的那样好,最后却都离开我?是我不够好?不配得到他们的陪伴吗?”
“我的眉儿是最好的!是他们不好!义父会一直陪着你的。”严世真心酸的抱紧了她,回味着她的话……“眉儿,你是又见到宏儿了吗?”
云树垂头不说话了,委屈的紧紧抿着唇。
严世真看她的样子便知道是了。
“他在哪?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云树犹豫了好一会。
“他说,他说师父的仇他会替师父报,却不是以师父所想的方式。”
“他回了真国?”
“大概是~”
“我们不说他了,免得给你师父听到。”严世真轻轻为云树擦拭着眼泪。
“眉儿啊,”严世真拔下云树鬓边的白花,捏在指尖,“义父希望你这一生能快乐,幸福,义父不希望你有这么多痛苦的经历。这花,咱不簪了好吗?”
“义父……”云树的眼泪又汹涌而来。
“你们拜堂太过匆忙,我和你师父都不在,他又是当晚……”
“义父,我们,确有,确有~”云树低垂着头,咬唇吞着眼泪。
严世真的心一堵,半晌说不出话。
“什么时候?”
“在,在他再次发病之前……”
“糊涂眉儿啊~”
“义父,我并不后悔。那段时间,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快乐,每时每刻都像是活在最美的梦里。我希望日子能一直那样,可是我医不好他……义父……我医不好他……”云树揣着满腔遗憾,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眉儿,这朵花戴上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严世真痛心道,“咱不戴了好吗?”
“义父,如果我都不念着他,还有谁念着他?”云树呜呜哭道。
“眉儿,你念着他,谁来怜惜你啊?”严世真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义父,我的命不好,想留的人,从来留不住……我不想再伤心一次了。”
“眉儿,你才多大?快不要说这样的话!”严世真没想到云树这段时间的沉默都在想这个了!
“江雨眠他本来身子就弱。你年纪小,在感情上考虑的简单。咱再找个好的,我的眉儿会幸福的!”严世真心痛不已。
“义父,我觉得我不会幸福了……”
“眉儿,你若是这样想,义父百年之后都没有脸去见你父亲母亲,你们云家就只有一个你了啊!”
“义父~”
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云树抽噎道:“义父知道我为什么来广州吗?维翰哥哥喜欢我,宰辅看不上我,他管不好维翰哥哥,就转头送我全套出海文书,让我出海做生意。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睛都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