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宏为她抹去眼泪,继续道:“那个曹金蕊,你若是真的容不下她,让她消失也不是件难事,何苦与她争执,让自己伤心欲绝?”余宏顿了顿又道,“既然狠不下心让她消失,又明知道赵君山是她的心头肉,你大可不动声色的从她心头上剥去,让她追悔莫及。如之前要送他去书院读书,也是不错的。”
这是余宏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及让人“消失”,云树领悟了“消失”的意义。她确实心软,做不到,可是,几个月钱,宏哥哥已经为她做过一次。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扮演哥哥角色。云树想明白这些,不是不感动。
余宏看她面色多变,知道她领悟了,接下来做总结陈词:“所谓谋算是谋人利己,而不是为一时之气,自乱阵脚,谋划不成,先伤己。从你这几个月来做的事来看,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
“与单成第一次正面协商时,你临时改换主意,谋划不周却又急于求成,是我及时止住你。你做事爱大包大揽,上一次打你,是气你不在乎自己,也气你将我教你的东西全都丢开。这一次,明明开头极好,事情也正往有利的方向发展,而你却失了分寸,与一个疯妇人口舌相争,进而厮打起来。”
余宏说完看着云树,目光中三分责怪,七分沉重,后一句话不用问,云树已鼻头酸涩,撇着嘴自觉道:“我错了。”
“当然,自上次挨过打后,你确实改进了很多。要知道,不管是在训练场上的日常训练,还是让你与狼搏杀,乃至回来与那个曹金蕊交锋,都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增长你的办事能力。你本应当思绪通透,总揽全局,谋而后动,进退有度,而不是被人三言两语扰乱心绪,方寸大乱。虽然事出有因,可不能一再如此。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余宏的谆谆教诲,语速不疾不徐,语调尽是温柔和煦。
云树又撇了撇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
“还有呢?”余宏望着云树,眸光是鼓励,也是怜惜。
树的嘴撇的更大,又抱住余宏,呜囔道:“哥哥。我,有哥哥,我以后再不自怨自艾。”
这样一个亦师亦友亦兄的人,正是云树所渴望的,如今这人正式担起角色,要做她贴心的好哥哥!云树又是激动又是开心,眼泪鼻涕一大把,把余宏襟前,连带她自己脸上蹭的一片明亮。很没形象!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紫韵慌里慌张从外面跑进来时,余宏噙着笑意在给云树擦面上的明亮,云树则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去擦蹭在余宏前襟的鼻涕。
紫韵看到眼前的状况,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年多未在云树跟前照顾她,云树日常说话做事愈显干练,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她也不清楚,云树对这位余宏,余公子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可是,不管怎样,只要是真心对小姐好就行。
紫韵在心里快速的翻过这篇,将大夫让进来,云奇跟在后面抱着药箱。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小主人好好的身体,竟突发昏厥,云奇请来了济阳城最好的大夫!
云树悲恸与暴怒齐攻心,一时又未能全发泄出来,是以晕了过去,刚才余宏的开解和大哭,宣泄一部分,情况好了许多。
慈眉善目,面含微笑的老大夫切了脉,询问了病情始末,开了药,又说了些,小孩子不要心思太重,要保持心胸开朗,怡情养神等。
云树学医有些日子,深知老大夫说的很对,一边点头,一边惭愧的红了脸皮:为医,为谋,今天她都没能做好。
紫韵捧来诊金,云奇送老大夫出门,跟着去拿药。提着药回来,却见曹金蕊坐的那辆熟悉的马车又回来,一个小不点在车前晃悠,似乎没有定下心,要不要去拍门。
云奇不想跟曹金蕊或她的家人打交道,权当没看到,径直拍门。
“这位哥哥!”小不点开口了。
云奇不情愿的转过身子,面色不佳的看着小不点。小不点急赶过来,脚下还滑了个踉跄,眼睛却没看他,而是盯着他手中的药包。
大门打开,云奇见他不说话,抬脚就往里走。赵君山急了,“这位哥哥,表哥,表哥病了吗?”
云奇觉得跟赵君山这小孩子置气没意思,可又对曹金蕊对小主人一个孩子说出那样的话,确实让人生气,瞟了眼马车,不回答赵君山的话,而是简洁的反问道:“有事吗?”
赵君山会意,不因云奇的态度而生气,而是诚恳请求道:“只有我来了。我想,我想见见表哥,你可以帮我通传吗?”
“小主人未必想见你,”又看天色已近黄昏,风更冷,这孩子已被冻的两颊红红的,云奇心一软,“你等着吧。”转身进了云宅,大门重新关闭。
赵君山安静的在门前等着。
昨天云树说愿意送他去书院读书时,他是喜欢的。整日跟着父亲去那些宴席上像杂耍班子豢养的小猴子似得表演对对子,很没意思。堂哥们早就已经读书去了,而在昨日之前,父亲除了赴宴的空当在家中教他些,似乎都没想送他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