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竹英,我舅舅?”
李竹英慌忙点头。眼泪跌到地板上,“啪嗒”一声,那么的响。
李竹英想走上前,想向云树伸出手,挪了半步,又停下,抬起的手,又弱弱的放下,神色变得更是伤感。他看到云树退了半步,被严世真扶住。他不愿意认自己。
云树觉得心里很乱。她第一次知道,眼泪竟然有那么大的魔力,这个瘦弱男人的眼泪,还有他那与母亲有几分相似眼睛,含满深情的看着自己,把她的心,她的脑袋搅得一团乱。她狠狠抓住严世真的手,努力吸了好几口气,才对孟管家道:“孟管家,请,请,请舅舅去偏厅看茶。”
“是。”
“您这边请。”孟管家在前面引着路。
李竹英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云树。
严世真感受到她的手在抖,蹲下身子,轻声道:“怎么了,眉儿?”
云树回身抱住严世真的脖子,抽噎。
李竹英看到这一幕,再不敢回头。
严世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抱起她进了灵堂。
“跟义父说说,怎么了?你舅舅不好吗?”严世真坐在蒲团上,把云树放在腿上,轻轻给她擦眼泪。李湘雨只说,她的娘家人,并不能让她放心的托付眉儿。具体是什么原因,李湘雨没说,他不好开口问。
“他的眼睛像母亲。”云树抽噎道。
“那不好吗?”
“他的眼泪,让我的心和脑袋很乱。”
见云树语言都有些混乱了,严世真引导道:“你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舅舅吗?”
“没有,我没有回来过。他也没有去过京城的云宅。”
“那你母亲有没有告诉你,她与你舅舅之间是什么问题?”
云树点着头道:“说了。”
“你母亲告诉你怎么做了吗?”
云树看看身后的棺木,抽噎道:“母亲说她心里有道坎,她迈不过去,让我照顾舅舅。”
严世真心里纳闷:李湘雨是怎么想的,不把九岁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大人照顾,而是把一个大人,托付给一个九岁的孩子照应!难道在她心里,那个李竹英更需要照顾?这是怎样的关系?那个李竹英除了瘦弱一些,看起来也没什么病啊?
“那你为什么哭呢?”
“我不知道。我没想到,在这济阳城中,还有人,会用那样沉重的目光,看着我。”
“眉儿太累了,受不住那样重的目光吗?”严世真轻拍着她。
“义父,他是我舅舅。我有义父,还有一个舅舅,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严世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别哭了,义父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那个舅舅也来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云树嗯着,大颗的眼泪又掉下来。
严世真忙用帕子接住,笑道:“看,我又接住眉儿的眼泪了。”
云树抽噎着勾起唇角。“义父,贪玩。”
严世真给她擦干眼泪,“把眼睛哭肿了,一会儿吓到你那个舅舅,就不好了。还有啊,额上的血痂还没掉,你再给哭掉了,会留疤的。到时候,黎歌可不会饶了义父的。”
云树毕竟是个小孩子,很快就被严世真的话题牵住情绪,带着点小得意道:“黎哥哥说,留疤也好看。”
“傻眉儿!这你都信?他骗你的!”严世真认真的吓唬她道。
“啊?义父,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云树的小得意冻在脸上。
“要不等你回去时,义父在你额上给你画一道疤痕,你看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义父有没有骗你。”严世真说的一本正经,唬的云树马上收了眼泪。
严世真扶云树站起来,“来,给你父亲母亲上柱香,我们说了这半天的话,他们都要嫉妒义父了。你快跟父亲母亲说说,我们今天为他们看的安身之地如何。”
云树跪在那里,絮叨了半天。着重描述了,墓前的那块空地,说她要种什么什么花,春天里什么花会开,夏天里什么花开,秋天里,冬天里,都会有花开,有花陪伴他们。说自己会好好陪伴他们。
严世真站在旁边,一边听,一边微笑。原来有的时候,眉儿也是个小话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