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澈从没听过这样的言论。没有人跳脱出两族的恩怨之外看仇恨,很多人盲目的仇恨,只是被压制到不敢发作。
完颜澈耐心的抹去怀中人的眼泪。
“眉儿聪慧,做事当有分寸。”完颜澈隐晦的提醒一句。
“嗯。”
“走吧。”
“去哪?”
“受罚。”
“为什么还要受罚?”云树抬头,用依然泪莹莹的眼睛看完颜澈。
“不愿意?”
云树复又埋头在他怀中,不愿挪步。
“那,受奖?”
“受什么奖?”
“去了便知道了。”
完颜澈忍着笑意哄道。他是有多久没这么耐心的哄一个女人了?记忆里,似乎没有……
云树顺着梯子下,任完颜澈牵着她的手,在明亮的阳光中步过御花园,步过长长的宫道。一路上宫娥、侍卫、内监纷纷跪地行礼。
吴音心道:还未见陛下宠哪位后妃,宠的这般认真。陛下对姝妃……说是奖赏也不为过——姝妃在宫中的位置又稳一分。
满桌的早膳上齐了,却都盖着。完颜澈拿着本书,半出神,等着姝妃在偏殿重新净面。
早膳后,云树依着完颜澈的意思,认真的研了半上午的墨,用都用不完。
“陛下?”
“嗯?”
完颜澈看着奏章,头都没抬。
“墨研好了。”
“嗯。”
见完颜澈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陛下,书,可以看吗?”云树看着勤政殿内满壁满架的书,眼睛有些馋。她想知道,皇帝都看些什么书。
“嗯。”
云树满室流连,见架上竟有农书,便抽了一本《四民月令》。书中内容她是熟悉的,让她意外的是里面竟然有批注,笔迹尽可能的稳重,却仍透着些稚嫩,不是完颜澈的字。
这原是赵琰的勤政殿……京城易主,城下战斗激烈,宫城却免于战火。
临安城,凤凰山,丽正亭内,赵琰轻抚茶盏,观细烟袅袅,良久之后,像是回过了神,“她真的入宫为妃?”
亭中跪着一人,恭敬道:“回陛下,不仅入了宫,还宠冠后宫,一步封为姝妃。名头是出自二皇子府。云树入宫后,真国朝堂攻讦完颜沧月的被杖责一通。”
“那一子?”
“回陛下,完颜澈认其为义子,但流言纷纷,说那是二皇子完颜沧月之子。也有消息说因为那个义子,完颜澈连老太傅都给免了。”
“像谁?”
地上的人敏锐道:“回陛下,像那个疯子。”
赵琰将手中的茶盏握的更紧。
“去吧。”
“是。”
赵琰端着茶盏起身,静看亭外的南国风物。山上风凉,他不觉捂了捂手臂。
当年在宣城外的崖头下,被完颜熙、完颜沧月的人追上。他手臂中箭,因躲避追击,耽误治疗,这手臂便落下旧伤,风凉些,就会觉得疼。只是到如今也不知伤为谁伤?疼为谁疼?当初做的那些决定,简直疯魔了一般。
小太监为他披上披风,“陛下,山上风凉,回吧?”
赵琰将手中的热茶水倾倒在亭外的花头上,看那花被热茶水冲击的左摇右摆,却倔强的不肯低头,哪怕茶叶糊乱了花头。
云家之前的产业被赵琰截手,这几年以京城这几家铺子为依托,云家众人跟着完颜沧月南下,在完颜沧月的政策支持下发展迅速。
云树没有出门巡查,但还是要听他们的急事汇报,并给出指示的。以前在云宅,这种汇报她随时都可以解决,现在入宫了,多有不便,便改成三月一次。但这年下盘账,却要费许多功夫。
云树特地求了完颜澈,要回云宅去盘账。完颜澈觉得盘账这种事情,她一个皇妃不必亲自来做。
云树又说要带云昭熟悉云家事务,待他大些便将一应事务交给他打理。
完颜澈看看姿态昂昂的小豆丁云昭,不禁含笑逗他道:“昭儿行吗?”
“回陛下,行的!”小云昭自信道。
“要多久?”
云昭看看母亲,想自己过了这个年就五岁了,张口道:“三年即可。”
“为什么是三年?”
“母亲便是八岁便接手了家事。”
完颜澈看云树的眼神多了些深意。
“什么时候回来?”
云树揉着云昭的小脸蛋儿,含着淡笑向完颜澈道:“带昭儿学习,很多事情都要教到。大概一个月。”
“看来云家产业可观啊!”完颜澈玩笑一句。
“比不得陛下富甲天下。”云树抿笑配合一句。
“早去早回,多带些侍卫。”
“谢陛下关怀。”
完颜澈看云昭仰着小脑袋认真等交代的样子,便道:“昭儿先去准备,朕有话要同你母亲说。”
“昭儿告退。”
小云昭退出去,完颜澈抬起了手示意,云树上前一步。完颜澈拥住眼前人,在云树耳边道:“你是第一个主动要离开朕这么长时间的女人。奇怪的是,朕竟觉得有些不舍。姝妃~”
“嗯?”
好一会儿,完颜澈也未将话说完。云树静静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