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兴安桥外日本陆军病院里,卢世堃劫后逢生。
“现在其他的几个坛口都在正常运转,倒是让我们省心,倒是……”展天雄用鹿皮巾细心地擦拭着卢世堃的黑檀手杖。
“倒是什么?”卢世堃有些疑惑。
“倒是那个费仲达最近来得次数比较多一点,而且我听严子墨说过,这个老费最近和那个日本寰亚株式会社副署理,叫什么范道岐的,来往比较密切,为这事陈人杰还在贺文华的家里和他吵了起来。”
“为什么吵起来?人杰向来与人是很和善的啊?”
“人杰的为人咱们都知道,平时少言寡语的,就是五天前子墨和人杰一起来看你,回去时候,半路遇上文华,他们就去了文华家里,后来老费也被找到那里,喝酒期间子墨就将自己在赌场中听到的,关于老费和那个范道岐常出入日本人的落樱酒馆的事都说了。”
“老费承认了没有?”
“老费知道咱们清风堂的堂规,他当然是矢口否认了。所以就和人杰吵起了,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这个老费的事还有谁知道?”
“老费和那个范道岐的事儿,我手下震山坛的兄弟也看到过,但我没在意。倒是人杰与他吵架才让我感觉事情远没有老费说的那么简单。”
“你最近安排手下兄弟,紧盯着点老费和赵昌林,我们倒不是信不过兄弟们,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出半点闪失。赵昌林也就是好点酒,这点我还有些担心。”
二个正说着的时候,外面一个随从敲门进来,“展爷,纳兰司长来看您来了。”
“纳兰?可真是来得快呀,快请。”卢世堃听说自己的老朋友来了,又精神了许多。
“我说老哥啊,你可终于醒过来了。”纳兰还是那个谦恭,还是那样爽朗,一进到病房里,他就把卢世堃的手拉住了。
“三爷,您们聊。我先出去。”展天雄自然知道这时候他是不适宜在这里的。
此时,晚霞的嫣红映在玻璃窗上,窗外梧桐树斑驳的影子荡来荡去,让这个日本人医院的病房中透着几分温馨。
“老哥,你可让我好是担心啊。多险,你的手下们真是让我感到佩服。每次我来,都是忠诚守护,特别是天雄,衣不解带。再有慈棣小姐更是让我刮目相看,比你小了近20来岁,倒是不离不弃。”纳兰用欣喜的眼神看着卢世堃。
“那都好说,天雄和我是一路上拼杀过来的,慈棣么,我原本不想耽误人家,毕竟,年纪差这么多,没办法。咦?我想起来了,天雄和我说,是那个兄弟陆黎给我找到的伤口解药?怎么情况?”
纳兰就很自豪地把骆霜晨大闹日本基督教会堂,用噬心粉折磨朴布长获取“七花玲珑散”,以及朴布长被杀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小伙子还真的够义气,为了我让他费心了,看来我以前是有点误会他了。”
“老哥,他性格敦厚朴实,曾是汤玉麟手下的军官,犯事了,在兴安东警备军混饭吃,还救我一命啊,故此我看他是可造之材,就把他带到新京来。”
“你也是,不是老哥说你,你让他帮你打理生意不中么?为啥让他当汉奸?挺好的小伙子……啊,你别多心啊,我不是在说你。”
“老哥啊,正因为他是可造之材,我才让他和我一样,‘身在曹营’啊。最近一年多,为啥我们生意都做得不顺利?还不是小日本闹得?再加上溥仪到了东北,老张这些人就像又抱上大树一样,俨然又重回大清朝廷一样,看他们那副奴才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我们在这些鬼子和走狗当中没有我们的人,能行么?就陆黎这个人,我担保,让他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不会做。再说,我现在也是人单势孤啊,熙洽这狗东西,总是做着春秋大梦,天天在本庄繁和冈村宁次面前摇尾乞怜,特别警察厅这里,张景惠不把他的私生子安插进去了?然而我们的人都被排除在外,警察厅没有咱的人,咱哥俩的生意遇到点什么事多难?再加上于芷山这老东西和张景惠、张海鹏他们合不来,我就是利用这一点,投其所好,拉着老于和他们对着干,让他们狗咬狗。老于的做法颇像张大帅,与熙洽他们也是貌合神离,我取得他的信任虽是颇费周张,但还是值得的。一来做生意为东北这方百姓留下生存之根本,二来要为那些这几年死在日本人和汉奸屠刀下的弟兄们报仇,进而与各地的反满抗日武装联络,早点还东北百姓一个晴天朗日,这也就是我的一番苦心啊。”
“兄弟呀,看来我真是错怪了陆黎了,也错怪你了。眼下的日子真是艰难啊。待我出院以后,定要好好和他叙叙,也难为这个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