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机灵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一直站在一旁的刘睿影。</p>
刘睿影叹了一口气。</p>
他这次来，本想直奔主题的。</p>
现在却是逃不过这顿酒了。</p>
不过很多话，喝点酒反而好说的多。</p>
何况他并不知道小机灵和金爷打赌的事情。</p>
要是他知道了。</p>
这顿酒无论如何也要赖过去。</p>
不过现在既然小机灵把自己放在了明处，这拼酒倒也是个极好的切入点。</p>
相比于绞尽脑汁，费尽周章的和金爷应酬客套。</p>
一碗酒，到着实是能省去他的不少麻烦。</p>
“这位是……”</p>
金爷看到刘睿影，觉得面生。</p>
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觉得这人就是小机灵说的那位‘朋友’，可深沉如他，没有得到肯定的事，向来不会张口就来。</p>
毕竟他的府上有不少人，就是因为说错了话而被逼的上天无路，遁地无门。</p>
“这就是我的那位朋友！”</p>
小机灵说道。</p>
“见过金爷！冒昧打扰，还请不要见怪！”</p>
刘睿影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p>
“哎！既然是小机灵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虚长你几岁，你就和小机灵一样喊我老金就好！”</p>
金爷说道。</p>
起身拉着刘睿影的手，就到了亭子里坐下。</p>
还吩咐让人再拿一个碗来。</p>
刘睿影觉得这金爷倒是个豪爽之人。</p>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p>
这豪爽的背后，又有何种老谋深算，他却是也不清楚。</p>
刘睿影给华浓使了个眼色。</p>
华浓立马心领神会。</p>
站在刘睿影左后方半丈左右的位置。</p>
这个位置虽然不起眼。</p>
可一旦有意外发生，却是对刘睿影最为有利。</p>
因为金爷府上的那一众江湖豪客都站在金爷的背后。</p>
而刘睿影却是坐在金爷的侧面。</p>
若果金爷和小机灵，哪怕他身后的众人有什么异动的话。</p>
华浓顷刻间便可出剑，掌控全局。</p>
他是右手用剑的。</p>
所以站在稍稍靠左的位置，便可以尽他最大的能力护住刘睿影周全。</p>
刘睿影用余光看到了华浓的站位后，心中也是一喜。</p>
觉得自己这位师侄的确是越来越成熟了。</p>
而他本人，也着实没有辜负萧锦侃的嘱托。</p>
此刻金爷再往碗里倒酒的时候，小机灵没有再行阻拦。</p>
等三个人面前的碗都倒满之后。</p>
金爷从人群中随便找了个人，来掐算时间。</p>
那人高高举起右臂。</p>
让这三人做好准备。</p>
可正当他的手准备挥下说开始的时候。</p>
那为护院总管忽然大叫着跑了进来。</p>
“你不知道我在喝酒的时候，从来不做别的事吗？！”</p>
金爷很是生气。</p>
厉声斥责道。</p>
他不仅是喝酒时不做别的事。</p>
他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是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p>
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让他做出任何改变。</p>
“金爷，公子死</p>
了……”</p>
护院总管说道。</p>
金爷一听即刻大惊失色。</p>
匆忙间，竟是把酒碗都打翻了还不自知。</p>
这位公子叫做金世羽。</p>
并不是金爷亲生。</p>
金爷一声无妻无子，无儿无女。</p>
金世羽只是他发达之后收养的一位孤儿。</p>
长大之后，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收为了义子。</p>
便也成了金爷府邸里的公子。</p>
“世羽怎么死的？”</p>
金爷问道。</p>
竟是转瞬间平静了下来。</p>
把打翻的酒碗重新放好。</p>
随即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p>
刘睿影看到他倒酒的时候，连手都没有一丝颤抖。</p>
反而是小机灵，却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p>
“是……被人杀死的。”</p>
护院总管说道。</p>
“怎么杀的？”</p>
金爷接着问道。</p>
“被人正面一刀，捅穿了脑门而死。”</p>
护院总管说道。</p>
刘睿影听到后瞳孔邹然一缩。</p>
这死法，不是和他那位部下一模一样？</p>
只是不知这杀死他的刀，是否也是那种样式，没有开刃的钝刀。</p>
也不知这位公子，是否也全身的骨骼都被劲气摧成了粉末。</p>
“世羽算是我半个徒弟。虽然没有正式拜过师，可他的身法却是我教的。”</p>
小机灵对这刘睿影说道。</p>
小机灵的身法刘睿影是见识过的。</p>
既然得到了他的嫡传。</p>
想必这位公子的身法也不会太差。</p>
可是他却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如此杀死。</p>
这位杀手的武道修为可想而知。</p>
“仅仅是额前一刀？”</p>
金爷问道。</p>
“公子周身骨骼筋脉血肉，尽皆完好无损。唯一的致命伤，就是那穿脑一刀。”</p>
护院总管说道</p>
算上今天，金世羽已经出门三天了。</p>
金爷安排他去那矿场南边的开阔处驯鹰。</p>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p>
鹰本就是一种高傲的猛禽。</p>
若是想让他服从人类的只会，可是一个艰苦的过程。</p>
不但驯养的人辛苦，鹰也同样承受着极大的折磨。</p>
雄鹰在被捕获了之后，首先要根据鹰头的大小，缝制一个皮质的头套。</p>
以此来遮住它的双眼，让它看不见东西。</p>
鹰看不见东西，自然是失去了方向，便也不敢飞翔。</p>
而后便让这只刚刚被捕获的鹰，站立在手持的一根木杆上。</p>
人高举着木杆，骑在马上奔驰。</p>
同时手臂时上时下。</p>
鹰能感受到自己的行经速度，但被遮蔽的双眼却是令它甚为恐慌。</p>
何况脚下抓住的木棍还在不时的抖动，这更是令它无时无刻都要集中了全部的精神。</p>
随后，便如此不断的绕着绕着圈子奔跑。</p>
马累了，换马。</p>
人类了，歇人。</p>
可是这只鹰却始终在木杆子的尽头处饱受摧残。</p>
就这样连续数个昼夜。</p>
鹰终究会体力不支。</p>
就连脚下的木杆都抓不住。</p>
一头栽倒下来。</p>
趁此奄奄一息的时候，金世羽就会走上前去，取下遮蔽住它双眼的头套，再给它喂些水和食物。</p>
此刻鹰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会被它视作救星。</p>
可当它一旦恢复了些精神，仍旧会扬起头，支棱起翅膀，再做一次奋力一搏。</p>
但迎接他的却是，和先前一样的煎熬。</p>
三番五次之后，鹰才算是彻底老实了下来。</p>
可以外放去旷野中捕猎了。</p>
不过他们的野性依旧存在，仍旧是不会将自己的猎物带回来献给主人。</p>
这便又是一场人与鹰之间，艰苦卓绝的斗争。</p>
就像草原之人，从一开始的被狼狩猎，围杀，但现在把他们都变成了胯下的坐骑一样。</p>
相对于狼骑付出了草原人几代的努力，驯鹰反而要容易的多。</p>
这不是金世羽第一次外放驯鹰。</p>
往常都要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才会回来。</p>
而这附近，早已没有人敢和他金爷过不去。</p>
所以金世羽除只带了三五位驯鹰人，却是没有一个护卫跟从。</p>
但偏偏就在这一次，在刘睿影抵达金爷府邸时，他却被人杀死了。</p>
“尸体呢？”</p>
金爷又问道。</p>
他不紧不慢。</p>
但每一句话都直中要害。</p>
“尸体被丢在了府邸门前，这才得以发现。”</p>
护院总管说道。</p>
金爷点了点头。</p>
若是在驯鹰的地方被人杀死，尸体光运回来都得要半日。</p>
却是根本不会如此迅速的知晓。</p>
虽然和金世羽同去的还有三五人。</p>
但那些人也着实没有必要再问。</p>
因为他们一定也都死了。</p>
只不过他们的命，没有金世羽这样值钱罢了。</p>
金世羽是金爷的义子。</p>
而那三五人，只是花钱雇来的驯鹰人。</p>
不过这般杀人之后，抛尸门口的手段，的确是赤裸裸的挑衅。</p>
在金爷刚到这里当上矿主的时候，这样的事情隔三差五的都会发生。</p>
人过惯了太平日子，总是会忘记从前苦难的时光。</p>
但金爷没有忘记。</p>
曾经发生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p>
而且印象深刻。</p>
他既然没有忘记，便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p>
曾经怎么做，现在依旧如是。</p>
即便死去的是自己的义子也不例外。</p>
“尸体抬回来了？”</p>
金爷问道。</p>
“还么有，等您的吩咐！”</p>
护院总管说道。</p>
“那就先放在那。既然别人想让咱出丑，那就出给他看好了。”</p>
金爷说道。</p>
刘睿影暗暗心惊。</p>
这金爷能有这么大一份基业，吸引如此多的江湖豪客投奔不是没有道理的。</p>
单凭这份沉稳和气度，他就自思不及一半。</p>
更何况，人死不能复生。</p>
这般处理，却是让对方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都不舒服。</p>
与其抱着尸体痛哭流涕，而后大肆举丧哀悼，让对手称心如意。</p>
不如就如此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p>
这才是上上之策。</p>
也是金爷这么多年斗争下来的总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