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
气氛有些微妙……
京城权贵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小。
而顶级圈子,其实也就那么几家,发生了甚么事,很难隐瞒得住。
尤其是皇城内的事,更瞒不过有心人。
所以,贾蔷昨日归京,于养心殿大放厥词的消息先一步传开后,所有人都以为就算他有聚财之能,可轻狂到这个地步,哪怕一时不会有事,也必定失宠于天家。
等到新政大行之后,便是秋后算账之时。
然而谁能料到,当晚天家家宴,贾蔷竟被传召进宫,与帝后并三位皇子共进晚膳!
当夜,甚至还夜宿皇宫……
很快,关于贾蔷自觉功高难赏,所以自寻死路,以免天子尴尬的传闻就悄然流传开了。
众人这才恍然,怪道素来会拍天家马屁的贾蔷,一反常态,竟逼迫起天子来。
一时间,贾蔷又让人想起了“太上皇良臣”的名号来……
而深恨其者,则会暗暗骂一句“天子鹰犬”!
到了这一步,赵国公府和贾家的亲事,也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了。
赵国公姜铎很喜欢屋子里的暖气,外面严寒,屋内却暖和之极,大冬日里,他只穿了件薄衫,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也都穿的单薄。
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喜欢看漂亮女孩子,喜欢看妞,这让他心神愉悦。
“老爷,这是英儿的嫁妆单子,您瞧瞧……”
眼见姜铎一双眼盯着两个丫鬟看的人面红耳赤,长媳邹氏没好气说道。
至于长子姜保、次子姜平、四子姜宁等,在姜铎眼中好似透明不存在。
姜铎咂摸了下嘴,回过神来看了看面色各异的儿孙们,叹息道:“年纪大了,就容易回忆过往的人和事。老夫刚才,恍惚着又回到了领兵打仗的时候……”
姜家一群爷们心里疯狂呐喊:可胡扯你的老蛋罢!
面上,却纷纷笑着恭维,说起姜铎的英勇来。
姜铎享受半晌后,叹息道:“老子当年何其英雄了得,谁料生出来你们这群忘八来!”
众人:“……”
姜铎瞥了一众儿孙一眼,冷笑了声,接过邹氏拟的嫁妆单子看了眼后,摇头道:“太少了,才七十二抬……”
邹氏笑道:“不少了,当初大姑娘她们出阁时,统统都是六十四抬。如今涨了八抬,还都是好东西。”
姜铎连连摇头道:“当时是当时,如今是如今。明年林如海也要嫁闺女,尹家也要嫁闺女,尹家为了筹嫁妆,都做起了车行的营生。他家从前可是向来不沾手这些的……等咱们抬出去七十二抬嫁妆,人家姑娘出阁抬出一百零八抬,还都是嫁去贾家,赵国公府的脸还要不要了?加,加,一房往里加十二抬,凑够一百零八抬!”
邹氏叫穷笑道:“老天爷!哪有那么些银子往里加?要加你老自己加!藏着那么些个箱底银子,也不知留给谁?再说,贾家豪富,多这么几抬送去人家也不稀罕。”
次子姜平管家,同姜铎赔笑道:“父亲买那钱庄股,一下子支出去了二十万两,家里如今进项少,出的多。英儿这桩亲事,又要支出一大笔,赔狠了……”
姜铎“呸”一口啐向了姜平,若非年老体弱,这一口浓痰怕是要糊在他脸上,姜铎骂道:“野牛肏的,女人眼窝子浅些也倒罢了,你们一个个爷们倒小气起来,看你们一个个长着抄家灭门的脸,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小气的时候么,嗯?不大张旗鼓的办一场,让天下人都知道姜家和贾家联姻结亲,成了姻亲,等老子闭上了眼,人家拿刀来割你们脑袋的时候,贾蔷那小忘八会搭理你们个鬼!怎么一个个都不开窍?”
姜家三子诸孙多有心里痛骂者,若不是这个老糊涂自毁根基,姜家何至于到卖女求存的地步?
只是他们并未想过,若是不这样做,天家第一个饶不得的,就是姜家。
不管哪个上位,都容不下这样强大的一个姜家,除非姜家造反。
可姜家虽势大,距离造反的地步却还遥远。
置之死地而后生,再一步步借势脱胎换骨,重获生机。
姜铎苦心积虑给姜家再谋数十年的安稳富贵,这伙忘八能理解的却少。
都说富不过三代,不是没有道理。
古往今来多少显赫一时的豪门,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结果能显赫二十年的都少。
姜铎目光在一众儿孙的面上划过,最后落在姜林的脸上,见其是个明白的脸色,心中稍安。
总算没肏出一窝子猪头来,勉强还算有个像样的。
等办完这门亲事,有些事也该开始安排了……
……
一大早,贾蔷自宫中出来回家。
回西路院小院,就见可卿正同晴雯说话。
两人都生的极好,齐坐在那,好似画一样好看。
“叔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