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正文卷第六百八十五章将船击沉?宁安堂,上房。
往日里贾母来此,地上必是铺满红毡,当地在摆上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炕上设着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
总之,极尽奢华舒适,也十分保暖。
只是如今宁安堂内外都安装了暖气,看起来远不如那大火盆金贵,却舒适的多。
贾母进来后格外看了几眼,笑道:“女孩子们在家时,常与我念叨这个。上回来也瞧过,不过没觉着这么便利。今儿看着却好,没熏笼炭盆那么躁……”
尤氏到底还是来了,带着丫鬟银蝶,进门先打量了番贾蔷,见其无恙后与贾母等见礼罢,笑道:“我约摸着老太太也该过来了。外面闹哄哄的,连我也吓了好大一跳。”
贾母原先并不怎么待见尤氏,虽然生的极艳,可出身着实太差了些。尤氏父亲续弦倒没甚么说的,可所娶之妇,居然是带着两个女儿的寡妇……
贾家这样的门楣,即便再不讲究门当户对,可这也不对的太过了些。
只是到底是东府的家事,她寻日里理会的也少。贾珍老子都不管,她管甚么?
虽不管,但一直以来,她对尤氏都十分平淡。
不过眼下家里人都快走空了,贾母身边只留下一个李纨,虽贞静清雅,却不是个伶俐的性子,实在难补凤姐儿的缺失。
所以这会儿看尤氏这样会说话,倒也觉着亲切,笑道:“他整日里没个安生时候,不是入诏狱就是挨廷杖,如今又来了场这个……岂不唬人?不过如今我也管不了许多,玉儿她老子就在京里,自有他先生管教他。我只能来看看,他安生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伺候着……”
尤氏一听,忙解释道:“方才就打发了人到前面来请,只是侯爷说他今儿在前面睡,不回里面了,我也不敢催……”
贾母一听唬了一跳,问贾蔷道:“前面哪有睡觉的地方?”
贾蔷奇道:“亲兵营房里不能睡么?”
贾母还没说甚么,宝玉的脸已经垮了下来,他简直无法想象,和一群臭男人挤营房怎么睡……
不意贾蔷已经堕落至斯……
贾政虽未怎样却也是摇了摇头。
贾母恼道:“岂有这个道理?你这不是在熬你自己,你是在熬珍哥儿……你是在熬你府上的大奶奶!”
“……”
贾蔷简直无语道:“我多咱熬她了?我怎么就熬她了?”
贾母道:“你放着好好的家不住,非和一群粗胚们搅和在一起知道的赞你知礼避讳不知道的还不说尤氏的不是,让你有家难回?不成体统!你让她还怎么在家里住?”
贾蔷生生气笑道:“谁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瞎捉摸这些?不是脑袋有包么……”
贾母啐道:“放屁!”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么?
贾蔷呵呵笑道:“我不是说老太太你……”又见尤氏红了眼圈他无奈道:“罢罢,晚上我回来睡就是。本来想着少点麻烦,没想到还生出这么多麻烦事来。”
“可要我将鸳鸯借给你?”
贾母格外大方问道许是以为贾蔷经历一场刺杀后需要些补偿和宽慰。
贾蔷闻言眼睛一亮,看向贾母身后鸳鸯那张漂亮的鹅蛋脸被他这么一瞧鸳鸯俏脸登时飞红,大眼睛看向一旁娇羞薄嗔。端的是水灵灵俏生生……
不过贾蔷还是遗憾摇头道:“除非过来了就不走了,算是进门儿了,不然服侍些时日再走,对鸳鸯有些不大尊重……还是等大婚时一并进来罢算是收房。鸳鸯也算是个苦命的如今有我在,你们不能太欺负鸳鸯了。”
贾母气道:“真真不识好歹!我倒成了恶人了?我可告诉你,便是成亲后鸳鸯跟了你,白日里也要到我这边来服侍,甚么时候我死了再说留这边的话!”
贾蔷呵呵笑道:“那就是两回事了……”
过了门儿后再回去,和被睡两个月再退回去,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鸳鸯聪慧,自然听的明白,一颗心都要化了,甚至不避讳还有旁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直勾勾的很看了贾蔷两眼。
贾母见之,叹息一声,心道这孽障别的不会,哄女孩子的心,可真是一哄一个准!
前有蓉哥儿媳妇秦氏,听说贾蓉重病在床时,秦氏受尽了欺负,是贾蔷解救了她,不让她再靠跟前被贾蓉虐待。
后来尤氏又使手段报复秦氏,又是贾蔷出头护住了她。
最后更是在贾蓉出殡当天,带秦氏回娘家奔丧,又安排好了她弟弟,为此背负了好大的坏名声。
秦氏便是铁石心肠,如此也该化了……
凤丫头那就更不必多说了,处处替她做主,还将贾琏赶的远远的。
如今偌大一个荣国府,都是凤姐儿当家做主。
这次回娘家,说是不准她带贵重礼回去,可却安排了四个绣衣卫跟在身边听令……
这不比甚么都风光?这才是真随了凤丫头的意!
她素来最好威风体面,带再多银子回去,也不比这个。
那两个倒也罢了,可恼这鸳鸯更是个没见识的,只为这一番话,就恨不得为他去死……
这浪蹄子显然是已经变了心了……
心里恼火,贾母道:“罢罢,你愿意怎么整拾就怎么整拾罢。时候不早了,我们且先回!”
说完,又叮嘱尤氏道:“蔷哥儿身边终究不能没人,我瞧他今儿可是吃了不少酒,还让他自己打水洗漱不成?”
尤氏忙道:“再不能!老太太放心,这些我都省得的。”
贾母点点头,不再多言,引着一众人回了西府。
贾母走后,贾蔷却摆手道:“别听老太太瞎指派,大奶奶去忙你的罢。我一会儿去火房洗漱洗漱就睡了,香菱她们在的时候,我也不常让她们服侍。”
尤氏忙笑道:“我回去可以,只是却要把银蝶留下来,回头再把炒豆儿喊来,总要有人来抬沐桶送热水不是?若是连这个也要爷自己做,那我可真要如老太太说的,没脸留在这了。”
贾蔷无奈呵呵了声,道:“罢了,那就劳烦大奶奶打发人过来吧。最好能快点,早拾掇完早歇息。”
尤氏闻言,忙扭身出去叫人,留下银蝶在。
贾蔷与银蝶点了点头,轻声道:“一会儿去西路院寻我便是,换洗的衣裳都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银蝶赔着笑脸点头应下……
比起贾蔷身边的女孩子,或者说两府荣耀些的女孩子来说,银蝶是个极普通的女孩子,相貌平平。
不过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尤氏身边留下,没被贾珍父子给糟蹋了……
而贾蔷接手宁府后,贾珍那几十个姬妾都被送了银子打发了出去,大半丫鬟也都遣散了。
银蝶能留下,也算是因“祸”得福……
贾蔷回了西小院没多久,银蝶和炒豆就一道过来,抬了沐桶和热水来,等贾蔷沐浴罢,又将水提了出去,最后抬走了沐桶,就退去了。
只是这一夜,远还没有结束……
他才刚刚躺下,就听吴嬷嬷在外面叫门,道:“侯爷,前面传话进来,说恪和郡王来了。”
贾蔷:“……”
顿了顿,他道:“将王爷请进来罢。”
他在王府都已经登堂入室,和王妃在一个桌上吃过饭了,再忸怩一些规矩,反倒让人笑话。
当然,等香菱她们回来后,就不行了……
吴嬷嬷便去请人,没过一会儿功夫,人还未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贾蔷!贾蔷!你死的好惨呐!”
贾蔷本来还有些感动的心情,瞬间崩坏。
外面嬷嬷提弱弱醒了句“王爷,我们爷没……事”,声音就又变成:“贾蔷!贾蔷!你伤的好惨啊!你都快惨死了!”
贾蔷气骂道:“我好好的,王爷是吃多了酒,还是撞客了?”
转眼间李暄进来,上下打量了番贾蔷,随即破口大骂道:“好蠢的东西!爷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你遇到伏杀,即便没受伤,也得装出重伤垂危的模样啊!怎么还直愣愣的忙着去和人打擂?这得少多少好处!白白让爷惊吓一场,就这?”
他的伴当陆丰也跟了来,在后面道:“侯爷,听说您遭遇伏杀可能已经不测后,我们爷可是大哭了场,您可不能……哎哟!”
陆丰话没说完,被大怒的李暄转身一脚踹翻,李暄跳脚骂道:“瞎了眼的狗才,爷多咱大哭一场了?太上皇驾崩爷都没哭,还哭他?滚出去站直溜了!”
陆丰起身嘿嘿赔着笑出去了,贾蔷同吴嬷嬷道:“领跟着王爷的人去下面吃两盅,夜里天寒。”
吴嬷嬷忙出去,心里却有些担忧,这些龙子龙孙果然都不是好惹的,好大的脾气,但愿贾蔷别受欺负……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等两人走后,李暄就冷静许多,围着贾蔷转了两圈,发现确实没甚么后,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家下的手?好大的胆子!”
贾蔷叹息一声,道:“胆子能不大么?算上这一回,绣衣卫指挥使差点被伏杀两任。不过,他们也就这点能为了,成不了大气候。”
李暄道:“爷刚进府时,听到马厩那边有哭声?死伤了不少?”
贾蔷点头道:“算上受伤的,亲卫死伤过半。”
“事发地”是精心设计好的,不会有甚么目击证人。
而贾蔷身边的人手每一个都是挑选过的,保证绝对忠诚,已经安排一半人去轮休了……
夜枭还将几个汪洋大盗安排在延寿坊的街角,然后用强弩射杀,算是被伏杀死去的人……
就现场来说,没有任何破绽。
其他的事,也都已经一一安排妥当。
所以倒不怕露出马脚来……
其实就算果真有一天暴露了,也不算甚么大事。
贾蔷又没想着以此来得到甚么,说起来也只是为了防止被真正刺杀,所以并不亏心。
李暄脸色却难看起来,缓缓道:“爷都没想到,他们会做的这样绝!真是,好大的胆子!”
贾蔷笑道:“咱们这突然一棒子打下去,若没几声叫唤,反倒不正常。不过,今儿这一场看似没甚么收获,其实还是有收获的。咱们以太上皇大行之谜为刀去拾掇他们,如今有人伏杀我,岂不正说明了有人做贼心虚,不想让咱们继续查下去么?那咱们就更要查下去了!
明儿就带人,去多拜访几家王府。我唱白脸,王爷唱红脸,最好一天内摆平!要速战速决,借好这个势才好办事。拖延些时日,就没甚么好效果了……
后日起,王爷再挨家挨户的说好话,提及内务府钱庄一事。
时间不等人,这桩案子最好还是快点弄完,还有正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