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正与荆朝云、何振、窦现等军机商议如何尽快筹措银子和粮食,赈济山东。
即便罗士宽、张梁等人没机会造反,可若是过百万灾民无法赈济,成为流民,又有白莲教这样的妖人在,那汉末黄巾之乱,未必不能复演。
只是,银子从何而来?
即便这半年来,抄家不断,可再多的银子,赈济两省灾民亦是捉襟见肘。
眼下国库里虽不能说跑耗子,可也只几百万两的余银,还都是有计划支出的。
内库里……也有个几十万两的存余,可几十万两才能买多少粮食?
除去损耗和运费,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就在君臣四处想辙时,荆朝云躬身道:“皇上,今日罗荣上折子,其倾尽家资,折银三十万两,愿为朝廷分解忧难。臣家不比罗家富庶,也愿出银十万两,为皇上分忧,略尽臣子本分。再者,臣腆为领班军机大学士,山东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臣万死难辞大罪!”
何振也站出来,道:“皇上,臣家亦出八万两,略尽绵薄之力。臣,亦愧然,山东这个局面,臣身为军机大学士,实在汗颜。”
窦现却作难了,但此刻也不能不表示,躬身道:“皇上,臣家……估计有银子三百两,臣亦愿捐出来。”
隆安帝闻言,摆手道:“除了罗家的,其他人的心意朕领了。可就算你们把家财都捐了,也难抵大用。朕还不至于,让臣子倾家荡产。再者你们这边都出了力,其他臣子不捐都不成。可有的臣子富裕,有的臣子清贫,到头来,凭白惹出许多官司骂名来。朕以为,还是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皇帝也不能例外。
罗家不同,罗家是罪家,不卖这份乖,也少不得会被抄家。
可其他朝臣的银子却不好要,这事涉天家体面。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才是天理。
皇上为臣子借银子,实在有损皇威。
会让人以为,这朝廷快撑不下去了……
隆安帝这样骄傲且雄才大略的君王,所无法接受的。
但是,不能向广大朝臣借,又该往何处筹措银子?
正苦思对策时,忽见一黄门内侍进来,禀奏道:“万岁,恪和郡王言其有十万紧急之事,求见皇上。”
隆安帝闻言,皱起眉头道:“他来做甚么?”
转过头看了戴权一眼,见其微微摇头,示意中车府没发现甚么不妥,便道:“让他等着,没甚要务,有甚么事晚上再说。”
小黄门赶紧出去,只是过了没一会儿,就满面为难,胆战心惊的进来,道:“皇上,恪和郡王说,他实有十万紧急的大事要奏明皇上。”
隆安帝脸一黑,差点没把这小黄门吓死,好在得了声应允:“让他进来罢!”
小黄门忙应了声:“喏!”
说罢,匆匆出去,未几,养心殿内君臣就看到李暄满头大汗进来,一进殿门上前几乎就跪地道:“父皇,出大事了!贾蔷派去跟着林大人的亲卫从山东逃回来,说山东巡抚罗士宽勾结布政使、按察使还有山东提督张梁谋反了!他们软禁了林大人,还又是投毒又是放火,还让人装扮成白莲教的人去刺杀。贾蔷的亲卫分五路回来,只回来一个,还差点被罗家人当街打死,这会儿贾蔷快发疯了!父皇,快派人去看看罢。不然……”
听闻这番话,隆安帝脑子里嗡的一声,其他几位军机也无不脸色难看之极。
隆安帝喝道:“贾蔷的亲卫,怎会差点让罗家人当街打死?”
李暄忙道:“父皇,儿臣和贾蔷昨日听说有人在护国寺附近,用四轮马车赛车。儿臣和贾蔷担心会出意外,就决定今儿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别胡作非为。结果还没到护国寺,半道上就看到罗家一群下人围着一人在打,最后才认出来,这人竟是贾蔷派去山东,伺候在林大人身边的亲卫。罗家人说这亲卫冲撞了他家的车轿,快把人打死了……父皇,儿臣方才劝了贾蔷,让他别冲动,让他带人来见父皇,父皇自会给他主持公道。可儿臣怕他脾性上来,把事闹大捅破天,父皇还是赶紧派人去看看罢!”
何振大声道:“皇上,臣建议,即刻将人全部看管起来,绝不允许有半点风声流传出去。不然山东方面狗急跳墙,不反也要反了!”
荆朝云也沉声道:“确实不宜流传开来,即便赵国公能保证山东大营不会乱,可若让天下得知,山东的人之祸还要大于天灾,数以万计的百姓是因为罗士宽等人而死,那势必会让朝廷威望扫地,连皇上的圣名都要受到牵连。如今只山东一省有白莲妖人起事,可若朝廷德望大失,白莲教必然势大,说不得,其他各省心怀野心之辈,也会趁机闹事。罗士宽等蠢獠死不足惜,待山东赈灾安民之后,诛其满门以谢百姓都是应有之义。但现在,还当以大局为重!”
窦现亦缓缓道:“若天下人皆不信朝廷,于新政不利。罗士宽、张梁等人,合该千刀万剐。但眼下,仍以安民为重。”
隆安帝闻言,拿定主意,沉声道:“传旨:绣衣卫指挥使魏永即刻前往护国寺,将诸人马全部看管起来,不允许与外人接触。”顿了顿又对李暄道:“带贾蔷来见朕。”
李暄忙应道:“是!”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步履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