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裘家的景田侯府,当初初封也不过一个县侯,连世袭都不能,哪里敢卷入那种是非中去?
因知道贾蔷早晚会来西城,裘良非但没想过立功,还早早暗示下面人,对西城各江湖绿林打好招呼,不要作死。
想来,即便果真有什么秘藏兵器,这会儿也都收起来了。
正巴结着和贾蔷闲话几句,裘良只想着快快结束今,然而越不想发生甚么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救命啊!”
“救命啊!”
本不过西城的一处寻常街道,百姓穿行来往,商铺开门迎客,便在此时,打一条胡同内,忽然蹿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丫头来,满脸惊恐的往贾蔷、裘良这边跑来。
没一会儿,又从胡同里追出七八个青衣奴仆打扮的男子,均是骂骂咧咧一脸凶像。
裘良见之,心里便是咯噔一声,余光看到贾蔷面无表的脸,赶紧策马上前,厉声喝道:“干甚么?光天化之下,追敢良家姑娘,还有没有王法?”
谁料那为首的奴仆竟然不怕,看着裘良道:“看你这皮,是兵马司的人?我家老爷乃是平原侯府袭二等男蒋子宁,我家来追逃奴,和你兵马司甚么相干?”
“这……”
裘良闻言,登时迟疑,回头对贾蔷道:“原来是蒋家的奴才,来追逃出门的丫头,侯爷,你看这……”又低声补充了句:“蒋家,素与贾家交好。”
那蓬头散发的少女听闻此言,登时满脸失望,绝望道:“老天爷,原以为遇到了清官,能救我出火海,没想到是官官相护!”
周围百姓闻言,立刻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贾蔷大声道:“不要胡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连冤屈都未报,本侯怎么为你做主?又谈何官官相护?”
那女子闻言,立刻跪下,禀明道:“奴家原是城外孙家庄的良家女,因家里艰难,父母又年老多病,便想着进城卖到大户人家当个丫头,填补填补家用。为了能寻个差事,奴家花了二百五十钱,托了人,原以为能进个好人家,不想却被卖到了窝子里。这家人非但不给钱,还把奴家和六七十个跟奴家相仿的清白姑娘都关了起来,教那见不得人的下流事,不听话就打就骂,只半月功夫,就死了七八个,死了也不拉出去埋了,就往后院树底下挖坑一埋……”
周围百姓闻言骇然,那七八个青衣奴仆大骂,甚至不顾裘良和兵马司的丁勇,就想上前来抢人。
贾蔷大喝一声:“铁牛,让他们闭嘴!”
铁牛如今当真是今非昔比了,一个跨步上前,冲那七八个豪奴大骂道:“再敢聒噪,撕了你们的鸟嘴!”
那七八个豪奴被这怪物所惊,一时面色发白闭上了嘴,铁牛居然有些得意,回头朝贾蔷咧嘴一笑。
贾蔷抽了抽嘴角,看向那“陌生”丫头,道:“你叫甚么名字?说的可是实?”
女子闺名自然不好外泄,但官问则不同。
那丫头含羞道:“奴家名叫孙琴,说的俱是实,大老爷若不信,可去胡同第三家,就是门前有老槐树的那一家,后院里一挖就知。”
贾蔷对商卓道:“立刻派人去顺天府,告诉顺天府尹韩琮,这里出了大命案,让他速速来查!”
商卓立刻派人前去,裘良却大惊,顾不得周围百姓指点,上前压低声音急道:“侯爷,这平原侯府与贵府可是世交之家啊!此事若是闹到顺天府,韩琮老头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平原侯府蒋家非出大事不可!”
贾蔷不理,对周围百姓道:“天子民,民乃社稷之根基。不论是谁,敢残害我大燕百姓,本侯第一个不!”
周围百姓如同看大戏一般叫好,贾蔷带人前往胡同里,他本人留在外面,让亲兵和西城兵马司的人进去,果然带出了几十个面色惨然的姑娘,又过了一柱香功夫,里面有面色发白的兵丁出来报道:
“果真挖出了尸,天气冷,还没烂透。”
周围百姓一片哗然。
没多久,顺天府尹韩琮亲自带衙役赶来,看到这一幕,老脸登时黑了下来,目光锋利的看了贾蔷一眼后,对旁仵作道:“去验!”
贾蔷翻下马,对这个不怎么掺和朝政,却简在帝心的老官举手问候,老头却冷笑了声。
贾蔷也不在意,往路边人群里看了眼,登时,一个脏婆子模样的妇人立刻闯了进来,跪倒就大喊道:“青天大老爷,民妇有冤难伸啊!”
甚至都不等韩琮让人带她回衙门说,自己就尖声控诉起冤屈来:“民妇本是京城人士,只因公公重病吃药,家中无银后,外子便在修国公府拆借了印子钱。总共借了十两八分银,可这些年还了五六十两不止,连房屋也典卖了还不够,又被着拿女儿去抵。女儿进去了没几天,修国公府就派人来说,得了恶疾暴毙了,让家里拿草席去卷了拉走!民妇和外子不服,想讨个公道,谁料外子竟被他们带去城外活活打死!民妇冤枉啊,民妇冤枉啊!”
这一个说完,立刻又有几人进来,跪地喊冤,居然都是修国公府欺压良善的勾当。
韩综脸色铁青,一挥手道:“全部带回衙门,本府亲自问案!”
说罢,又恶狠狠的瞪了贾蔷一眼。
旁人只道意外,但一直关注着他的韩综却明白的很,他这个堂堂三品衣紫大员,天下第一府尹,被这个胆大包天心狠手辣的少年给当刀使了!
前儿修国公府和平原侯府刚刚端茶送客拒绝了他,今儿就闹出这样的事来。
闹就闹罢,还把顺天府拉出来到刀!
竖子可恶!
不过,想想修国公府、平原侯府和贾家的关系,韩琮也不得不钦佩一声:
杀伐果决,狠辣无!
待仵作从那命案之地出来,与他点了点头后,韩琮深深吸了口气,转上了官轿。
平原侯府,完了。
但他也有些艳羡,林如海找了个好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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