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已经坐满了董事。
有人在小声地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老家伙要卸任了。”
“哎，你不能因为人家要卸任了就叫人老家伙吧，昨天还叫人家甄董事长，今天就成了老家伙了。”
“老家伙怎么了，我也快六十岁了，我也是老家伙。我儿子天天当面叫我老家伙。”
“不礼貌，你小点声。你详细说说，他为什么要卸任啊，我看老家伙精神挺好的啊。”
“你，你骂我没礼貌，还学我……算了。不就是因为那事儿嘛。”
“什么事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甄景在外面胡乱搞事情，糟蹋了集团一大笔钱不说，还让股价跌得那么惨，然后所谓的投资吧，还叫人给骗了，据说是姓雷的，就那个，开软件外包公司的那个老雷他儿子。据说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甄景就特信任他，听信了一个叫什么前瞻事务所的指导，花了大几千万买了一块破地方，结果呢（摊手）……”
“我觉得这就是一般定律吧。通常来说，家里若是有两个儿子，那个小的总是会更能闯祸，因为他会更受宠。再说了，甄时是养子，甄景是亲生的，肯定是惯着一些的。结果现在彻底长歪了，啥都不会，出去净被骗。”
“谁说不是呢！最后还是得甄时这个养子哥哥来给他收拾残局，听说他还捎带手的做了一笔特别划算的投资，那可是真的一本万利，我跟你讲，下半年啊，咱们说不定就财务自由了。”
“真的吗？有那么好的事？”
“95%以上的成功率。老何，你知道我这人一般不会估得这么高。但我相信甄时。只要是他牵头做的，肯定能行。所以这次老家伙卸任，就是想把位置给甄时。”
“我理解。甄时如果掌握了大局，那就能最大限度的控制甄景的行动。以前老家伙在的时候，甄景毕竟是他儿子，他做不到那么决绝，听说董事长夫人是出了名的疼儿子，他要是不给钱，他老婆肯定闹上天。”
“不过我听说尊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你少管我。”
“害羞什么，我也怕老婆，咱们彼此彼此。哎，交流一下，私房钱一般藏哪里？”
“闭上你的嘴。我可不像你，还藏私房钱——我根本没有那玩意。”
众人小声吵嚷之间，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甄启明在一名男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慢慢地走到会议桌前。
走到那个他专属的位置——桌首的椅子前。
男秘书沉默着帮他拉开椅子，老董事长站进，坐下来的一瞬间，秘书又稳稳地将座椅推回到恰当的位置上。
会议室里，这一天大家都出奇的一致，没有人率先跟甄启明打招呼（以前都会有几个关系好的，健谈的先打招呼），大家只是跟着沉默，谁也不肯跟他目光相接。
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点：
权力使人年轻。
失去权力，人则会一夜之间衰老。
甄启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翻开他面前的会议日程表。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眼镜。
这也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举动。
以前他从来不肯当众佩戴老花眼镜，他说那样会显得他很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