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巡,慈禧欢愉开口道:“今日十月十日,哀家举天同庆,大喜,擢升敦宜皇贵妃为敦宜荣庆皇贵妃,瑜妃为瑜贵妃,珣嫔为珣妃,瑨嫔为瑨妃,瑾嫔为瑾妃,珍嫔为珍妃。”
后宫众人皆起身行跪拜大礼谢恩。
载湉付之一笑道:“今日原本是老佛爷生辰,不曾想她们竟也跟着一起沾了光。”
慈禧支着身子,微醺道:“所谓同庆,理应如此,”说完,静默了半晌,又道,“前几日说起来哀家也收到了不少贺礼,其中最叫哀家心里舒坦的还属瑾嫔送来的一幅《竹禽图》仿绣作,东西虽不在贵重,却也花了一番心思。”
载湉面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一笑,“老佛爷说得可是宋徽宗留下来的那幅花鸟画作?”
慈禧缓缓点头道:“正是。”
载湉“哦”了一声,语气里大有疑惑的意味,口中却似寻常道:“《竹禽图》乃是宋徽宗工笔写意画作造诣上的代表作之一,每一笔都画得极其精细,错金镂玉,别开生面,可是不好仿作的。”
别说载湉了,就连我自己都有些被慈禧没来由的赞赏弄得糊涂无措。
隆裕脸上泛起异样的神色,淡淡出声问:“可是奴才的鸳鸯莲瓣纹金碗送得不合老佛爷心意?”
慈禧微笑道:“你送的那个金碗纹饰富丽,两层浮雕式的仰莲瓣,上层内嵌刻鸳鸯、鹦鹉、鸿雁、獐、狐、鹿,下层作忍冬草、如意云头,内腹底刻宝相花,均是好意头,哀家也很喜欢,只是不免俗气了些,且不如珍嫔的亲绣《竹禽图》有心思。”
我忙起身行了礼,含笑道:“奴才也只是觉着老佛爷金玉之器一类想要便没有得不到的,就自己忖度着放些心意进去或许会好。”
慈禧笑看着我问:“哀家见你这副图画针脚绣的细密,画面栩栩如生,方才皇帝也说这幅图不好仿作,便更加好奇你这孩子到底花了多长时间在这上头?”
我低眉恭顺道:“半月有余。”
慈禧满面祥和神色,“半月有余,”点点头,“不错,亏得你有这份孝心,也难怪皇帝如此喜欢你,懂事之人谁又不喜欢呢?”
大抵听出来慈禧这话里的几分正话反说的意思,但我却不想理会,只好装聋作哑道:“奴才这份孝心也是皇上的意思,实在不敢独承老佛爷这几句夸赞之言。”
慈禧“嗯”了一声,转头瞧了瞧载湉,“既是如此,皇帝何以不提一言?”
载湉一哂道:“终究还是珍嫔心窍灵巧,朕不过是偶然一日在珍嫔面前提过一嘴便没放在心上,到底她却放在心上了,更是替朕还了老佛爷一片赤子孝心。”
慈禧轻笑道:“这便清楚了,”目光又扫过隆裕面上,“皇后,你服侍皇帝在心思精致之处还是要多与珍嫔学一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