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小的可真为您感到不平,您说您当时多帅,无上轻功啊,英雄救美啊,可愣是没人问句英雄何在,事后又都遮遮掩掩不肯再提,您就这么成了无名英雄,亏啊。”
杜仲以“老手”身份自居,闲下来这几日,颠来倒去地和杜衡说游园会那日的事。
从他家少帅在城郊晒太阳那段开始,一直说到他家少帅在和风园晒太阳那段结束,主要人物是公主殿下,中心思想是杜衡你没去你错过好戏你亏了快哭吧,顺便再为他家少帅抱抱不平。
他家少帅没觉得不平,杜衡也一直没哭,从听第一回开始就没哭,倒是追问了他家少帅几次:“听说公主殿下自那次落水后就病倒了,反反复复地一直没见好,少帅,您不去看看她吗?”
“我不是太医。”乔佚答。
他不是太医,却有不少人催着他去看她。
董志林来拜访时有意无意提了几次;
梁师赞也差人送了信来,明说希望他去探病;
还有乔老夫人,将他喊了去,开门见山问他:“孙儿,祖母不出门,但祖母也听到些流言了,听闻公主之所以会落水,是为你出头来着?现下公主缠绵病榻,你是不是该去探一探她?”
乔佚答:“谣言而已,祖母不必放在心上。劳烦祖母多给公主送些药材、膳食,孙儿身为男子,多有不便,就不进宫探望了。”
“孙儿啊,”乔老夫人试探着问:“你年纪也不小啦,可有钟意哪家姑娘,祖母帮你讨去。”
乔佚摇了摇头。
“没有?”乔老夫人呵呵直笑,道:“那正好,祖母刚好看上一位姑……”
“祖母,”乔佚忽然开口,道:“孙儿还小,没想过成家。”
“现在开始想,也不晚。”乔老夫人深深叹息,黯然道:“孙儿啊,祖母年纪大啦,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祖母亏欠了你,祖母想为你做点什么,帮你讨个媳妇儿,让你一生喜乐,让你能有人疼……”
“祖母,”乔佚一屈膝跪了下去,煽情的话他不会说,唯有重重磕头,反复说道:“祖母会长命百岁的。”
“祖母也想长命百岁啊!我朝以孝治天下,祖母若死,你和你爹就得丁忧,你爹要解官守制,你三年之内也不能娶亲……孙儿啊,祖母是怕耽误了你,这才催着你快快成婚的。”
“不会的,祖母定会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乔老夫人拍着乔佚的手,仰天叹道:“祖母是说,那公主殿下真是个好姑娘,她是打从心底里疼你的。”
嗯,我知道。
乔佚也仰着头、望着天,回荡在心里的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她,确实个是好姑娘。
当夜,乔佚终于决定去探望成雪融。
却不是经过黄门通报,而是在夤夜之时,飞过宫墙,躲过守卫,悄无声息来到凝雨殿。
殿内仍有昏暗灯光。
“嬷嬷,殿下睡了吗?”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问,是沉鱼的。
“睡了,刚睡的。”回答的,是个中年妇人,她是成雪融唯一的乳娘,夫家姓阮,因此都称她为阮嬷嬷。
“唉,殿下这回儿可遭罪了,白天里明明都是好的,怎么一到夜里就发热?”阮嬷嬷艰难地从成雪融塌边起来,看样子,她在那儿伏了不少时间。
“嬷嬷也遭罪了。”沉鱼扶了阮嬷嬷一把,道:“太医走了,嬷嬷也回去睡吧,这儿换我来。”
“那你可别睡了,可一定要看着殿下啊。”阮嬷嬷道。
“好。”
“要是殿下醒了,记得给殿下喝点水,必须是温的,可别烫着殿下,也别叫殿下再冻着了。”阮嬷嬷又道。
“好,知道啦。”沉鱼推着阮嬷嬷往外走,“嬷嬷,你再说,殿下就要被你吵醒啦。”
“哦,那我走,我这就走。”
送了阮嬷嬷离开,沉鱼回来,帮成雪融掖了掖被角,便在塌边坐了下来,半眯着眼,并不敢熟睡。
乔佚飞了枚铜板过去,点了沉鱼的昏睡穴,再现身。
他看着她。
于酒气正盛时落水,寒气入侵,病情自然反复,乔佚虽不懂医,但也知道,单靠药石,这样的寒症还有得拖。
他在她床头坐下,拨开沉鱼为她掖好的被角,将她小手从被窝里掏出来。
十指相扣,握住。
她指尖冰凉,他喉底滚烫。
不自禁咽了咽唾液,他喉结上下动了动。
“何必呢?”他在心底问她,“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默运玄功,使内力自丹田起,由掌心出,推进成雪融奇经八脉,为她驱散寒气。
“再睡一觉,就好了。”临天亮时,乔佚离开,离开前,他望着她终于泛起了红晕的双颊,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