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恐惧再一次袭来,我梦见自己在黑暗的森林里奔跑,不停的跑,树林间弥散着淡淡的雾气,仿佛每一棵树干后面都会随时跑出来一种可怕的东西。我猛然惊醒,触痛了脚上的伤口,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摸了摸我的脸,见我满脸的汗水,拿了毛巾帮我擦掉。
“嗯,我梦见自己在森林里蹦跑。”
“不怕,有我在呢!”他坐在床边将我揽在怀里,我的手抓了他胸前的衣领。
“我睡不着了。”
“那陪我聊聊天。”我感觉到我的额头上贴了他软软的唇。
也许是因为夜剥去了人身上的伪装,也许是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我紧紧的攥着他。
“你不是想知道我圣诞节许的愿吗?我告诉你。”
他看看我并没有言语,我接着说,“我希望你开心快乐,我希望,你,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因为那是你最牵挂的地方。我不想看着你常常落寂陷入沉思的样子,我知道你牵挂着克玛纳。”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用手抚了抚我的头。仿佛从我说出口的这一瞬间,回克玛纳变成了一件倒计时的事情。人总是这样,太多的时间最终会让你变得不知道珍惜,然而当一件事情告诉你他的最终期限的时候,你过的每一天都倍感珍惜。仿佛这个期限随时都可能提前。而结果都是一样的。比如分别!
“好了,还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过分焦虑。回不回克玛纳,我会看着办的,你的任务是养伤。明天我用轮椅推你到外面走走。”他将我的头按在胸口,不容我再说下去。
仿佛时间有些凝固了,我听不到他的心跳,可是能感觉得到他手心里的温度。我想从他的眸中寻找到一丝答案,可是最终徒劳。我很久才睡着,我侧脸看着他长着硕大的眸子,在暗夜里如同一盏明灯,我想起草原上狼的眼睛。他在克玛纳是怎样的存在?我只能想象。是如同狼一样凶狠的领袖吗?可是老何说他是如此的受人爱戴。我很久才睡着以至于他将我放下,我都有感觉到。他走出房门,我从床上艰难的下来,我想尾随他寻找一些答案。我拄着拐杖一只脚踮着地,脚上传来一丝的痛感。刚要开门就听到门口有说话的声音。
“您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
“别说了!”
“你难道真的要在这里一辈子。你知道这一辈子你永远也不可能同一个地方久留。你永远也不可能叫同一个名字。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是时间,它会让你忘记很多东西,多年之后你不会记得在这个城市生活过,这个城市的任何人,包括顾倾城。因为他们会以为你是妖怪,因为你有不老的容颜,有任何自愈的能力。如今和我在的三百年前已经不同了,任何的人口都必须有身份。”
“我知道!可是,顾倾城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而不是爱过。我不能不顾忌她,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我懂,那个小子交给我办吧,幸好我活的这几百年在海外的关系也不是白留的。”
说话的是老何和钟星海,他们说着克玛纳语。幸好这些时日我学了不少,大致听明白了一丝。奇怪,我学英语怎么就没有这种语感?听着老何离开,我赶忙回到床位上。他从门口进来,没有太多的声音,走到床边帮我掖好被子。自己坐回沙发上,拿了个枕头倒下来。
夜很静,我张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我想起老何和他说的话,不知道他回不回的去,但是如何在地球上生存已经是个难事了。不能以同一种身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钟星海,如果回不到克玛纳,你下一站会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