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娘的哭声,虎头也不禁有些心虚,声音也就稍稍的软了下来,“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会小心的。”
小胡氏捂着脸,其他人也都表情沉凝,不肯答应。
虎头就又急了起来,说道:“景公子他十三岁就上了战场,还能统领几十万大军把西夷打得落花流水,我虽比不得他,但他一个尊贵的王爷都能不怕艰险的去打仗,我一个农家小子难道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啥?景公子?”
“是啊,爷爷你还不晓得吧?景公子他原来就是去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瑞王爷,十三岁上战场,三年征战大败西夷,不仅夺回了被西夷侵占几十年的西北六州之地,还一举攻破西夷王庭,打得他们俯首称臣!”
说起这些的时候,虎头的一双眼睛都是亮的。
郑二福他们面面相觑,又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云萝。
云萝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景公子确实是瑞王爷,他五岁就继承了王位,他的长姐还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还是个国舅爷呢?”
不管是王爷还是国舅爷,在乡下人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也是因为身边出了云萝这个郡主,才有幸能够见到一个又一个的贵人。
可是郡主明明也是极尊贵的,却不知是因为云萝本身没什么架子还是因为他们从小看着她长大,村里的人总是一不小心就把她跟那些高贵得仿佛在云端的贵人们区别了开来。
虎头飞快的看了云萝一眼,又说道:“景公子都能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跑去打仗吃苦,谁还能比他更尊贵呢?而且景公子都跟我说了,只要我愿意去军中,凭我的本事当个伍长还是没问题的。”
郑二福捂着胸口有些慌,“你还跑去跟景公子说了?”
“是啊。景公子还说了,他可以安排我先在军营里与同袍演练几个月,上了战场之后也能保证没人能抢占我的功劳,到时候什长、百夫长、千夫长……说不定很快就能当上将军了!”
云萝也有些诧异景玥竟然会跟虎头说这些,她原本还在担心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帮虎头一把,此时听到虎头这么一说,倒是省下了她的不少心思,甚至若是万一以后虎头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二爷爷他们也不会怨怪到她的头上来。
是无意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云萝不禁有些恍神,郑二福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捂着胸口问道:“景公子咋会跟你说这些?是不是你跑去跟他说了啥?”
虎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眼云萝,但是想到景公子之前跟他说的话,他又不心虚了。
景公子说得对,不能让爷爷奶奶和爹娘以为是小萝撺掇起了他的这个心思,免得他们心里对小萝有了不痛快。尤其是他以后若能立功升官自然啥都好说,但万一出个啥事,他们岂不是要怨怪小萝?
打定了注意,他的声音也理直气壮了起来,说道:“我听说景公子竟然是去年大败了西夷的瑞王爷之后就去找他玩了,景公子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去年跟着他从西北回来的呢,都是冲锋陷阵十分厉害的人!爷爷,你就让我去吧,我不怕吃苦也不怕杀敌,但我怕一辈子都在山窝窝里,去一趟县城府城回来都能吹嘘上好几年。”
看着满眼渴望的大孙子,郑二福心里头慌得很。
这个孙子从小就不是听话乖顺的,调皮捣蛋、到处祸祸,没啥是他不敢干的,还格外皮实打也打不听,也就云萝能压制着他。
可是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性子没多大改变,胆子却变得更大了,尤其是在云萝被认回卫家离开村子后,虎头的心也跟着大了起来,白水村这个小地方就要关不住他了。
小胡氏看着郑二福的神色便觉得不妙,她的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慌张,哀求的喊了一声,“爹?”
郑二福眼中的神色连连变换,却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松口答应虎头?而是说:“你坐不住,天天跑山上去祸祸家里人不也没咋管你吗?如今家里比以前更好过了,你就算想要家里给你去买两个伙计来陪你练招也成啊,干啥非得跑到军营里去?”
“我要伙计干啥呀?景公子那边的人才厉害呢!”
谈话又陷入到僵持,云萝便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二爷爷,虎头读书不成,筋骨却极好,其实之前我祖母看到他也说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提起过想要招他入军中,只是被我拦了下来。”
虎头顿时一脸仿佛损失了好几万两银子的表情,“小萝你咋就拦下来了?你之前的没跟我说过!”
云萝淡淡的看他一眼,一眼就看得他噤声,然后继续跟郑二福说道:“虎头走不了科举之路,凭着身手入军中拼杀倒不失为另一条道路,当然,二爷爷你们担心他的安危,不愿他遇上危险,一辈子留在村里也能过上平静富足的日子。”
胡氏和小胡氏连连点头,过平静日子有啥不好?像他们这样的寻常百姓,世世代代的盼望不就是能够一辈子都平平静静,顺顺当当的吗?
她们听到了云萝的后半句,两个男人却听进了云萝的前半句。
他们对自家的孩子了解甚深,十分明白虎头不是个安分的主,尤其他如今起了那样的心思,若是想要强行把他压制下去怕是并不容易。
云萝看他们的表情,又说道:“我知道你家里如今的田地已不少,每年还有肥皂作坊的分红,不缺吃不缺穿,日子越过越滋润。但人往高处走,眼看着亲戚们换了身份改了门庭,心里总是羡慕的,听说伯娘之前还想让虎头再去读书,吓得虎头那几天每天天不亮就跑上了山。”
小胡氏瞪了虎头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郑二福也叹了口气,对云萝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这个事情实在是不成啊,太危险了。我下头就你伯伯一个儿子,虎头这一辈也只姐弟三个,蔓儿已经嫁出去了,家里就虎头和小虎两个孩子,哪里能让他到战场上去搏命呢?又不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
虎头急急喊道:“爷爷!”
“你住嘴!”郑丰庆一把压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出声,“你就是一辈子在家里当个泥腿子也不许到军中去搏生死!”
云萝没有去看着急的虎头,也不去看压制儿子的郑丰庆,一直就只看着他家的大家长郑二福,说道:“我觉得,难得活一次,应当做些自己喜欢的或有意义的事,有人喜欢平淡安宁,有人喜欢把日子过得轰轰烈烈,也有人费尽心机的谋富贵,至于危险不危险,又何必去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呢?”
虎头被按着脑袋还不忘应和一声,“小萝说得对!种田还要担心天灾呢,做生意也会亏本,走在路上说不定都会被啥东西给砸死了!”
这说的是啥混账话?
郑丰庆气得又是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
云萝抿了下嘴角,说道:“二爷爷不妨再考虑下吧。说实话您也别生气,我其实是支持虎头的,别人家的儿郎能够不顾生死保家卫国,他为什么就不行?若可以的话,我也想去呢。”
刘氏闻言顿时惊呼,“小萝你在说啥?”
云萝一点都不顾及他们柔弱的小心脏,甚是直接的说道:“卫家历代以来出了不少女将,我祖母当年也上过战场,还当过女侯,卫家的儿郎和姑娘都不怕死。”
刘氏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虎头却双眼锃亮,悄悄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云萝的嘴角浅浅的抿出了一个弧度,忽然听见外面有小童在喊:“二太爷,丰庆爷爷,云蔓姑姑家来人了,说李家姑父考中了同进士,要请我们去吃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