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了,总之打开看看吧。总不会是下了毒的信吧。”
从伊雪雷手中接过的信用的信封是用质量相当好的纸做成的。至少不是平民可以轻易使用的东西。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羊皮纸。
而不过是看了一眼那张羊皮纸,叶迦蓝的表情就凝固了。
“这、这是……!”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迦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羊皮纸扔进暖炉烧掉了。
“您这是在干什么?为何一下子就要烧掉?上面写了什么您不中意的事情吗?”
“伊雪雷,抱歉。我现在必须离开此地。就我一个人,现在就走。”
“啊?”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伊雪雷瞪大了眼睛。
但是,她立刻带着认真的眼神说:“您明白吗?现在您是这里的主人,您又要随随便便地丢下这里吗?”
“我明白,这种事情我非常清楚!但是如果我现在不行动的话……我无法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而这个王国也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混乱。”
大概是感受到了叶迦蓝困窘的态度,伊雪雷略微沉下声音说:“那是一定非您去做不可的事情吗?”
“不,我没有那么自恋。但是,绝对不能交给别人,绝对。”
“您是说,它值得您即便丢下这个叶城领民们也要去做吗?”
“你……你这样说我很为难。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我们不应该仅仅向我们的领民,而是向王国里所有需要保护的人伸出双手。为此,这件事是必须的。我相信。”
伊雪雷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既然您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相信吧。但是真是突然。您说一个人……连嘉怡也不带去吗?”
“没错。”叶迦蓝立刻回答。
伊雪雷没有再表示疑问。
“……我明白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请不用顾虑,去您想去的地方吧。”
“抱歉。后面的事情拜托了。请好好地转达给嘉怡他们。”
就这样,嘉怡孤身一人骑着爱马从叶城奔驰而去。
叶迦蓝去往的是叶城南方的某个小镇。
她直奔信上写的旅馆中,信上写的房间。
“久候大驾了,叶迦蓝大人。”
迎接她的是一名少年。
是认识的人,名字叫做墨寒。
“墨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应该由我来告诉您。请,快点进去吧,如果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是……”
走进房间,一名少年正坐在床上等着她。
虽然穿着旅人常穿的袍子,但那张脸叶迦蓝不可能看错。
“你来了啊,叶迦蓝,好久不见了。”
“苏摩殿下!您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喂,别把我的名字叫得那么大声。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说的太对啦。被别人听见就遭了。
但是,总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从一开始,苏摩在这种地方这件事就很奇怪。
“……我已经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您到底是怎么来的?连护卫都没有带。”
“放心吧,到这个镇子为止是好好地带了护卫的。因为我是说想尽可能到离前线近一点的地方慰问官兵才来的。”
“那、那么为什么那些护卫现在却不见踪影了?而且,为什么要在这种旅馆里,而且还偷偷摸摸地……”
“当然是因为我是逃出来的啊。”
苏摩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听到和预想中一样的答案,叶迦蓝叹了口气。
“……这种事不该这样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吧。到底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嗯,就是这件事。叶迦蓝,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我说我有一个结束这场纷争的计策。现在,实行这个计策的时候到来了。因此我把你招来这里。”
“……是这样啊。”
她当然记得苏摩所说的话。
那是和叛乱军的战斗刚刚开始、他被命令从前线返回王都时候的事情。
那时,和他再会的苏摩说,他有一个结束这场纷争的计策。为了实行那个计策,她的力量是必要的。那之后,苏摩把汗血宝马傲儿和脸颊上的加护送给了叶迦蓝。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叶迦蓝无意识地抚摸脸颊。
苏摩柔软的嘴唇的触感再次苏醒了。
“喂、喂,你想起什么了啊?”
苏摩好像也想起了同样的事情,红着脸粗暴地说。
看到他的反应叶迦蓝心里也痒痒的,像是要掩饰表情一样低下头。
“……总之,我记得苏摩殿下的话。”
“那就好。那么你现在会听从我的请求吗?”
“为了殿下,我什么都愿意做。但是,到底要怎么做?”
叶迦蓝曾经宣誓效忠的少年带着毫无迷茫的真挚眼神说:“叶迦蓝,能把你的性命交给我吗?”
“……您是认真的吗,苏摩殿下。”
在小旅馆的一个房间里听完苏摩的提案之后,叶迦蓝差点惊呆了。这个提案就是如此让人意想不到。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会为了开玩笑特地从王都溜出来吗?”
苏摩理所当然似的回答。
“……”
能把你的性命交给我吗?——苏摩这样说。现在叶迦蓝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根据她的提案,确实有可能丢掉性命。
不过这也许不算什么大问题。为了苏摩而死去反而是她的心愿。而且,她觉得苏摩的提案中确实带有立刻结束这场战争的可能性。以苏摩现在的立场,还有王和叛乱军的关系,越想越觉得是个好方法。
但是,依然有一个原因让她不能干脆地点头。只是她的话也就算了,但说不定连苏摩都会遇到不测。
“殿下。如果叛乱军——不,如果杰德想要谋害您的话怎么办?”
“如果杰德是那么没远见的人的话,这场战争也不会拖得这么久了。而且,你想想看。如果他以那种形式谋害我的话,反而是合了我们的意。虽说是太子,但伤害十四岁小孩子的人一定会立刻失去人望。”
“……殿下,即便是假设,也请不要说出那样不吉利的话来。”
“确实。是我说了无谓的话,忘了吧。”
其实叶迦蓝非常清楚苏摩话中的意思。她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方法。那个精于计算的杰德一定立刻就能想清楚谋害苏摩性命是多么不值当的事情。
但是,也可以反过来想。比方说,杰德有可能会想出通过谋害苏摩殿下来获得某些利益的方法。
如果拼上自己的性命就能保护苏摩殿下的话那无所谓。但是万一杰德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她真的能守住苏摩吗?叶迦蓝止不住地担忧。
“您能再考虑一下吗?”
“真啰嗦。而且叶迦蓝,你应该也明白才对。这种方法如果顺利达成的话,就能不流一滴血地结束战争。”
“……”
他明白,这种事情他非常清楚。
正因为如此,叶迦蓝才犹豫不决。
“叶迦蓝啊。”
大概是察觉到了苏摩的心境,叶迦蓝用开导的语气说:“……是。有什么事?”
“我是在人民的血汗中诞生的,不用任何辛劳就能得到衣服、食物、甚至住所。至今为止是这样,从今往后也会如此。我必须支付其中的代价。
而那就是在现在。现在我想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正是我们王室的义务。但是父王有治理国家这个重要的工作在身,王兄则肩负继承父王的大任,现在能够行动的只有我了。我虽然不过是个小太子,但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不对,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
“……”
叶迦蓝知道苏摩总是为某件事事而苦恼。
不必经商、不必耕田便能获得每天的粮食,苏摩总是为自己这样的立场而苦恼。
当然,其他的贵族和骑兵在不用劳动便能获得衣食住方面也一样。不过贵族身负治理领地、引导人们的义务,而骑兵也有义务在危急存亡关头舍命战斗。
苏摩不过是因为生为太子,便能逃过这种命运,其代价到底是什么?苏摩一直为此而苦恼。
事到如今,叶迦蓝终于明白了,答案就是这次的行动。
利用自己的立场、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减少每一滴流出的血液。这就是他的决断